康熙震怒后的第三天，紫禁城依旧笼罩在令人窒息的低气压中。毓庆宫被御前侍卫层层把守，太子党官员纷纷落马，朝野上下人人自危。汪若澜凭借对历史的了解，知道这仅仅是风暴的开始。
这日深夜，她突然从噩梦中惊醒。梦中，她看见胤禩被囚禁在宗人府大牢，而胤禛则身着龙袍，冷漠地注视着一切。这个梦境如此真实，让她心悸不已。
不行，我必须做点什么。她披衣起身，在灯下沉思。虽然历史的大势难以改变，但她或许可以提醒胤禩避开某些致命的错误。
次日清晨，她借故前往文渊阁查阅典籍。果然，胤禩正在那里与几位心腹密谈。见到汪若澜，他示意其他人退下。
姑娘今日气色不佳，可是昨夜没有休息好？胤禩关切地问。
谢八阿哥关心。汪若澜斟酌着词句，奴婢昨夜翻阅《史记》，读到淮南王刘安的故事，心中感慨。
胤禩挑眉：哦？姑娘为何突然对这位汉代王爷感兴趣？
奴婢只是觉得，刘安才学出众，广纳门客，本可成为一代贤王。可惜...她故意停顿。
可惜他最终因谋反罪被迫自杀。胤禩接话，眼神变得深邃，姑娘想说什么？
汪若澜深吸一口气：奴婢以为，刘安之败，不在其才学不足，而在其不懂韬光养晦之道。树大招风，古来如此。
这话已经相当露骨。胤禩沉默良久，缓缓道：姑娘是觉得，本王如今也成了招风之大树？
奴婢不敢。汪若澜垂首，只是近日朝局动荡，奴婢担心...担心八阿哥成为众矢之的。
胤禩走到窗前，望着毓庆宫的方向：姑娘可知，昨日皇阿玛召见我，询问对太子之事的看法。
汪若澜心中一惊。这正是历史上康熙对胤禩产生猜忌的开始。
八阿哥如何回答？
我说，太子虽有不是，但毕竟是储君，当以教诲为主。胤禩苦笑，但看皇阿玛的神情，似乎并不满意。
八阿哥...汪若澜鼓起勇气，奴婢斗胆进言，有时候过于宽仁，反会引人猜疑。
胤禩猛地转身：姑娘何出此言？
陛下如今正在盛怒之中，最忌有人为太子说话。汪若澜谨慎措辞，八阿哥以贤德闻名朝野，此时若表现得太过仁厚，恐怕...
她没敢说完，但胤禩已经明白。他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你是说，皇阿玛会认为我是在收买人心？
奴婢不敢妄测圣意。汪若澜跪地，只是希望八阿哥万事谨慎。
胤禩扶起她，手微微发抖：姑娘今日之言，如醍醐灌顶。难怪昨日皇阿玛看我的眼神...
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戴铎匆匆进来，见到汪若澜在场，欲言又止。
但说无妨。胤禩道。
王爷，刚得到消息，陛下今日早朝后单独召见了四阿哥，密谈近一个时辰。
胤禩的脸色更加难看。汪若澜心中叹息，历史果然按照既定的轨迹发展。康熙开始重用胤禛来制衡胤禩，这是九龙夺嫡的重要转折点。
八阿哥，她轻声道，暴风雨来临前，海面往往最为平静。
胤禩深深看了她一眼：姑娘今日预警之恩，我铭记在心。
离开文渊阁时，汪若澜心情复杂。她知道自己已经干预了历史进程，但能否改变胤禩的命运，还是未知数。
接下来的几天，事态发展果然如她所料。康熙对太子的处置越来越严厉，而胤禩因为多次为太子求情，逐渐失了圣心。相反，胤禛则因为处事果断、不徇私情，越来越得康熙赏识。
这日午后，汪若澜在上书房整理文书时，意外发现了一份密奏的副本。这是胤禛呈给康熙的折子，详细列举了太子党的罪证，措辞犀利，证据确凿。最让她心惊的是，折子末尾隐约提到了某些皇子与太子过从甚密，虽未点名，但明显指向胤禩。
姑娘在看什么？胤禛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汪若澜吓了一跳，急忙合上奏折：四阿哥。
这是机密文书，姑娘不该看。胤禛拿过奏折，面色平静。
奴婢失仪。
胤禛注视着她：姑娘近日似乎很关心朝局？
奴婢只是尽本分。
好个尽本分。胤禛意味深长地说，但有时候，过分关心不该关心的事，会惹祸上身。
这话既是警告，也是提醒。汪若澜突然意识到，胤禛可能已经知道她向胤禩预警的事。
谢四阿哥提醒。
你好自为之。胤禛转身离去，但在门口停顿了一下，风暴将至，找对避风港很重要。
当晚，汪若澜再次失眠。胤禛的警告言犹在耳，而胤禩的处境确实越来越危险。她想起历史上胤禩的结局——被削爵圈禁，改名阿其那，意为待宰的鱼。
难道我真的什么都改变不了吗？她望着窗外的月光，心中充满无力感。
然而转机出现在三日后。那日清晨，胤禩突然来访，面色凝重中带着一丝庆幸。
姑娘，今日我是来道谢的。他屏退左右，低声道，若不是你那日提醒，我险些犯下大错。
原来，昨日康熙召见胤禩，故意试探他对储位的想法。若是从前，胤禩定会借机表现自己的贤德。但有了汪若澜的预警，他反而表现得谦逊低调，甚至推举其他兄弟，这才消除了康熙的猜疑。
皇阿玛当时说，老八近日沉稳了许多胤禩心有余悸，若不是姑娘提醒，我恐怕已经...
八阿哥吉人天相。汪若澜由衷地说。
不，是姑娘的预感救了我。胤禩深深看着她，我越来越觉得，姑娘不是普通人。你似乎...能预知未来？
这话让汪若澜心中警铃大作。她强作镇定：八阿哥说笑了，奴婢只是比较喜欢读史，以史为鉴而已。
胤禩没有追问，但眼中的怀疑并未消失。他取出一块玉佩：这是母妃留下的护身符，据说能逢凶化吉。今日送给姑娘，聊表谢意。
这块玉佩质地温润，刻着佛教经文，显然非同寻常。汪若澜推辞不过，只好收下。
然而就在胤禩离开后不久，胤禛派人送来一本《易经》，书中夹着一张字条：知进退存亡而不失其正者，其唯圣人乎？
这句话出自《易经·乾卦》，分明是在暗示她今日帮助胤禩的行为。汪若澜心中骇然，胤禛的消息竟然如此灵通！
更让她不安的是，傍晚时分太子党残馀势力开始暗中接触她，希望通过她向胤禩传递消息。这分明是要把她拖入更深的漩涡。
姑娘，这是趟浑水，蹚不得啊。陈嬷嬷忧心忡忡地劝道。
汪若澜何尝不知？但她已经无法抽身。对胤禩的感情，对历史的了解，都让她无法置身事外。
深夜，她对着月光抚摸着胤禩赠送的玉佩，心中充满矛盾。预警成功了，胤禩暂时避过了康熙的猜忌。但这真的改变了他的命运吗？还是仅仅推迟了悲剧的发生？
而在紫禁城的另一端，胤禛正在灯下书写密奏。戴铎低声问：王爷，汪姑娘近日行为，是否需要遏制？
胤禛笔锋不停：不必。她越是帮助老八，老八就越容易出错。况且...他顿了顿，我很好奇，这个女子究竟能预见到什么程度。
笔尖在纸上划过，写下的正是明日弹劾太子党的奏折提纲。风暴正在升级，而汪若澜这个意外因素，正在让这场权力游戏变得更加复杂。
山雨欲来风满楼，但这一次，风中多了一丝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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