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光芒穿过枝叶落在唐僧新净的头顶，映出一层柔和的光晕。
唐僧深吸一口气，重新上马，声音恢复了平稳：“赶路要紧。些许小事，不必挂怀。”
可我用完了一包纸巾，才将唐僧的头顶擦拭干净。
唐僧重新上马，拉握缰绳，驱马向前，脸上仿佛还飘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尴尬。
悟空哪里咽得下这口气，见唐僧虽嘴上宽宥，眉宇间却难掩不适，当即从地上抄起块拳头大的石头。
他手腕一翻，石子带着破空之声直直射向树梢，只听“啪”的一声，正打在一根横枝上。
虽然乌鸦已飞走，悟空扔个石头只是出下气罢了。
“猴哥这准头，不去打鸟可惜了！”
八戒在旁拍着马屁，自己也捡了块圆石，学着悟空的样子扔出去，却力道偏斜，砸在另一棵树的树干上，震下几片枯叶。
谁知这两下动静，竟像是捅了马蜂窝。
先是几声尖锐的嘎嘎叫从山顶传来，紧接着，四面八方的树丛里、岩缝中都响起呼应。
不过片刻功夫，天空便被黑压压的鸟影覆盖，数不清的乌鸦从各处汇聚而来，翅膀拍打的声音密集得像暴雨将至。
“不好！”我心头一紧，拉着唐僧的马缰绳就想往树下躲。
话音未落，头顶已响起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噗噗”声。
抬头时，只见灰黑色的鸦粪如倾盆大雨般落下，密密麻麻，避无可避。
八戒反应最快，慌忙用钉耙挡在头顶，可那铁耙的缝隙哪里遮得住，屎点子顺着缝隙往下掉，糊了他满脸满身。
“娘哎！这是下屎雨了！”八戒嗷嗷叫着，原地打转。
悟空也急了，金箍棒舞得风雨不透，形成一道金色屏障。
可乌鸦实在太多，有的从低空掠过，有的绕到他身后，总有漏网之“屎”落在他的虎皮裙上，气得他哇哇怪叫，却顾此失彼。
唐僧骑在马上，本就目标显眼，虽有我举着包袱皮替他遮挡，仍有不少秽物落在他的僧袍和白马背上。
白马受了惊，人立而起，差点将唐僧掀下去。
唐僧死死攥着缰绳，平日里温和的脸上满是惊慌，僧帽都歪到了一边。
我自己更是狼狈，后背、肩头全是黏腻的触感，连脸上都溅到了几点。
那股腥臭混杂着腐味的气息直冲鼻腔，让人胃里阵阵翻涌。
两匹马也焦躁不安，刨着蹄子原地打转，鬃毛上沾了不少灰黑的点子。
“快跑！往林子密的地方去！”
悟空大喊一声，率先护着唐僧往密林深处冲。
八戒紧随其后，一边跑一边还不忘抱怨：“都怪猴哥！非要惹这些扁毛畜生！”
“闭嘴！再吵把你扔这儿喂鸟！”悟空头也不回地吼道。
我们一行人连滚带爬地冲进茂密的树林，枝叶总算能挡下一些“攻击”。
乌鸦群仍在头顶盘旋聒噪，不时有屎块砸在枝叶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直到我们钻进一片低矮的灌木丛，那些乌鸦才渐渐散去，只留下满地狼藉和我们几人满身的污秽。
八戒瘫坐在地上，扯着被屎糊住的衣角，哭丧着脸：“这叫什么事啊……俺老猪的新衣裳……”
悟空的虎皮裙上沾了好几块显眼的污迹，他气得直跺脚，却又无可奈何。
唐僧靠在树干上，闭目调息，胸口起伏得厉害，显然是受了不小的惊吓。
我看着自己身上的狼狈样，又看了看两匹同样遭殃的马，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这浮屠山的第一份“见面礼”，未免也太“厚重”了些。
“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扁毛畜生！俺老孙定要扒了它们的皮！”
悟空气得抓耳挠腮，金箍棒在掌心转得呼呼作响。
他猛地跃起，脚下腾起一团金光，
“八戒，跟上！”
八戒虽满身污秽，一听要去报仇，顿时来了精神，扛着钉耙也跟着腾空而起，嚷嚷道：
“猴哥等等俺！让俺老猪也给它们来几下狠的！”
两人一前一后冲上云霄，身影很快便钻进了浮屠山上空的云层里。
我仰头望着，只见金光与黑影在云间穿梭，时不时传来悟空的怒喝与八戒的呼哨，却迟迟听不到乌鸦的惨叫。
唐僧已整理好衣袍，只是僧帽上还留着几块洗不掉的污渍。
他望着天空，眉头微蹙：“悟空与八戒性子急躁，莫要再生出什么事端才好。”
我正想安慰几句，却见云层里的动静渐渐小了。
不多时，两道身影一前一后从云里坠下来，“噗通”两声落在地上——竟是悟空和八戒，两人脸上都带着悻悻之色。
“奇了怪了！”
悟空一落地就跺脚，金箍棒重重砸在地上，震得泥土翻飞，
“方才明明看见那群乌鸦往西北方向飞了，追过去却连根鸟毛都没见着！那片林子光秃秃的，连个鸟窝都没有！”
八戒也耷拉着脑袋，用袖子抹了把脸，蹭得更花了,
“可不是嘛！俺老猪眼瞅着有几只落进了山坳，追过去连个影子都没找着，就跟凭空消失了似的！”
我这才注意到，两人身上除了之前沾的鸦粪，竟没添新伤，显然是连乌鸦的边都没碰到。
唐僧走上前，温声道,
“罢了，许是它们怕了你们，躲起来了。天色不早，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歇息，明日再做计较。”
悟空哪里肯甘心，还想再争辩，却被唐僧一个眼神制止了。他悻悻地收起金箍棒，嘴里嘟囔着：
“定是那山坳里有什么猫腻，不然哪能凭空消失……”
八戒凑到我身边，压低声音说：
“小哥，你说这乌鸦会不会是山里的妖怪变的？不然哪有这么大本事，说没就没了？”
我望着西北方向那片隐在暮色中的山坳，只见那里雾气缭绕，连阳光都透不进去，确实透着几分诡异。
“不好说，”我摇摇头，“这浮屠山看着就不简单，还是小心为妙。”
夕阳西下，余晖将山峦染成一片金红。
我们找了处背风的山洞，生起篝火。火光跳跃着，映着每个人脸上复杂的神情。
悟空时不时望向西北方，眼里满是不甘。
八戒则只顾着用溪水擦洗身上的污渍，嘴里哼哼唧唧；
唐僧闭目诵经，手指却无意识地捻着佛珠。
我早已将脏了的衣服换下，正忙着搭起那个野外沐浴帐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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