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然的声音如同冰锥，刺破了镜像大厅的混乱。
秦川在强光手电的照射下眯起眼，心中惊愕万分。她怎么会在这里？还带着枪？
来不及细想，苏然已经敏捷地冲到他和容器之间，背对着他，枪口警惕地指向江夜痕可能存在的方向，动作干净利落，带着一股秦川从未见过的飒爽。
“别分心！先救人！”她的声音短促而有力，瞬间将秦川从惊愕中拉回现实。
黑暗中，枪声和警报声依旧刺耳。秦川不再犹豫，借着苏然手电余光和自己对结构的快速判断，用力扳动容器侧面的一个应急阀门。
“嗤——”一股气体喷出，容器内的凝胶状物质迅速消退，赵营长沉重的身体软倒下来，秦川连忙将他扶住。
“还有五个！”苏然一边警惕四周，一边快速说道，“我掩护，你动作快！”
就在这时，二楼平台传来江夜痕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被搅局后的恼怒：“真是……令人感动的援手。不过，游戏该结束了。”
他似乎按下了某个按钮，整个大厅的警报声变得更加尖锐，同时，那些原本静止的黑色镜面再次开始缓慢转动，光影变幻，干扰着视线。
“小心！那些镜子有古怪！”秦川大喊，同时冲向第二个容器。
苏然凭借出色的军事素养，显然得益于她的家庭背景和训练，迅速判断形势，利用大厅内有限的掩体，不断变换位置，用手电光和偶尔精准的点射干扰江夜痕和可能存在的其他敌人。
她的存在，如同一面突然出现的坚固盾牌，为秦川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秦川咬紧牙关，用最快的速度依次打开剩下的容器，将昏迷的队员一一拖出。
当他扶起最后一名队员时，发现正是之前容器出现裂纹的那位，他的眼皮微微颤动，似乎有苏醒的迹象。
“走！”苏然打空一个弹夹，迅速更换，对着秦川喊道。
她看到秦川成功救出所有人，立刻指向大厅一侧一个似乎是应急通道的小门，那是她刚才潜入时发现的。
秦川背起赵营长，苏然则搀扶起那名即将苏醒的队员，其他几名恢复了些许意识的队员互相搀扶着，一行人踉跄着冲向应急通道。
“想走？”江夜痕的声音带着冷意。几面黑色的镜面突然调整角度，反射出刺目的强光，同时，通道口附近的地面传来轻微的震动，似乎有隐藏的机关即将启动。
“低头！”苏然猛地将秦川和身边的人扑倒。
“咻咻咻！”几支闪着寒光的短弩擦着他们的头顶射过，深深钉入对面的墙壁。
好险！秦川惊出一身冷汗。他看了一眼苏然，她脸色苍白，但眼神依旧坚定。
没有时间道谢，他拉起她，众人连滚带爬地冲进了应急通道。
通道狭窄而陡峭，一路向上。身后传来江夜痕不甘的冷哼和更多机关启动的声音，但他们已经顾不上回头。
拼命向上爬了不知道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光——是出口！
用力推开伪装成岩石的出口盖板，冰冷清新的空气瞬间涌入肺叶，外面已是繁星满天。他们竟然直接从山坳里的气象站，通到了附近一处山坡的背面。
暂时安全了。秦川将赵营长轻轻放下，和其他队员一起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息。
苏然靠在旁边的树干上，胸膛起伏，持枪的手微微颤抖，额角沾着灰尘和汗水，几缕碎发贴在脸颊，平日里高雅的气质此刻被一种战地玫瑰般的坚韧所取代，动人心魄。
“苏然……你怎么……”秦川看着她，心中有无数疑问。
苏然摆了摆手，打断了他，声音还有些喘息：“回头再说……先确定方位，联系基地，他们需要紧急医疗救助。”她展现出了惊人的冷静和条理。
秦川压下心中的波澜，点了点头。他拿出指南针和地图，迅速确定了方位。
幸运的是，这里距离赵营长之前预设的一个秘密接应点并不远。
几个小时后，他们与接应人员汇合，赵营长和队员们被紧急送往最近的军队医院。直到看着救护车远去，秦川和苏然才坐上返回基地的吉普车。
车上，气氛沉默而凝重。秦川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熟悉景致，恍如隔世。
这一次，他不仅直面了江夜痕的疯狂和“镜厅”的诡异，更看到了苏然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是林安娜。”苏然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她看着前方，侧脸在车灯映照下显得有些疲惫，“她冒险用匿名渠道给我传递了消息，说你和赵营长可能有危险，给了大致的区域坐标。我动用了……一些私人关系，才查到那个气象站，并且争取到了一次小规模的、非官方的跨境行动许可。”她顿了顿，补充道，“只有我一个人过来。”
秦川心中一震。林安娜……她又一次在关键时刻，提供了帮助。她的立场，愈发扑朔迷离。
“谢谢。”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这两个字。他知道，苏然这次行动，冒了极大的个人和政治风险。
苏然转过头，看着他，眼神复杂，有担忧，有后怕，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秦川，你不是孤胆英雄。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回不来，‘龙芯’怎么办？顾厂长怎么办？……我们怎么办？”她的声音到最后，微微低沉下去。
秦川无言以对。他知道自己这次确实冲动了，但当时的情况，他别无选择。
回到红星基地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顾建国如同铁塔般站在厂门口，脸色黑得吓人。他看到秦川和苏然下车，什么也没说，只是大步走过来，先是仔细打量了秦川一遍，确认他完好无损，然后目光落在苏然身上，眼神柔和了一瞬，点了点头。
“厂长，我……”秦川刚想开口。
“闭嘴！”顾建国低吼一声，打断了他，“都给老子滚去休息！有什么事，睡醒了再说！”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如释重负的沙哑。
秦川和苏然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疲惫。他们没有再说什么，默默地走向各自的宿舍。
秦川回到阔别数日的宿舍，发现里面依旧整洁，暖水瓶是满的，桌上甚至还放着一小碟洗干净的山楂果，红彤彤的。
不用说，是许晓芸来过了。这份无声的关怀，让他冰冷的心渐渐回暖。
他简单洗漱了一下，倒在床上，几乎是瞬间就陷入了沉睡。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一阵熟悉的广播声唤醒。窗外阳光明媚，许晓芸清亮甜美的声音正在播送着厂里的新闻和激昂的乐曲。
机器的轰鸣声，工人们隐约的交谈声，食堂传来的饭菜香味……这一切充满烟火气息的声音和味道，将他彻底从那个诡异冰冷的“镜厅”拉回了现实。
他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熙攘而充满活力的厂区。
技术员们行色匆匆，工人们在岗位上忙碌，广播里许晓芸的声音鼓舞着士气……这就是他想要守护的世界，朴素，真实，充满希望。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江夜痕和“镜厅”的威胁依然存在，但生活还要继续，战斗也远未结束。
他整理了一下衣服，准备去面对顾建长的“雷霆之怒”，也准备继续投入到“龙芯”的研发中去。
“暗流”已然涌动，但他不再是独自潜行的“孤龙”。他有战友，有需要守护的人，也有必须完成的使命。
秦川刚走出宿舍楼，准备去食堂吃点东西，厂办的一个干事就急匆匆地找到他，脸色有些紧张：“秦工，顾厂长让你立刻去他办公室一趟！部里……部里来了一个调查组，说要了解一些情况，特别是关于……关于一笔来历不明的外汇资金的使用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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