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内,气氛如同这初春的天气,阴郁而凝重。男人们结束了对另一条可能支线的侦查,带回的消息让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桥被炸了,炸得很彻底。”霍云峰在交谈中,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无奈,他用炭笔在地图上那条代表河流的蓝线上画了一个巨大的叉,“桥墩位置被精准爆破,整段桥面都塌进了河里,完全修不了。”
马库斯一拳砸在车厢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妈的!难道真要掉头回去?”
“掉头?”卡齐米日摇了摇头,“后面是刚刚醒过来的白俄罗斯西部,还有我们不知道会不会追来的麻烦,而且燃油也不允许我们漫无目的地绕远路。”
李建国推了推眼镜,眉头紧锁:“放弃火车更不可能,我们这么多人,这么多物资,还有家眷,光靠那两辆车,根本走不远,也撑不了多久,火车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孙工叹了口气,指着地图上明斯克的方向:“现在看来,反倒是修补明斯克外围那段被炸毁的铁路,成了‘相对’可行的方案,至少我们只需要修复几处关键点的铁轨和枕木,而不是重建一整座桥。”
这个结论让人沮丧,却又不得不面对。直接穿越拥有数万感染者的城市废墟是自杀,修复一座被炸毁的大桥是幻想。那么只剩下一条路——在死亡的边缘,小心翼翼地修补那条通往东方的钢铁脉络,祈祷能在惊动整个城市的“居民”之前,完成这项几乎不可能的任务。
接下来的日子,团队的精力被迫集中到了明斯克方向。男人们分成两组,一组由霍云峰和马库斯带领,继续乘坐装甲车,冒险靠近城市边缘,更详细地侦查铁路枢纽外围被炸毁路段的实际情况,评估需要多少材料,以及从哪里可能获取到替换的铁轨、道钉和枕木。另一组则由扬和卡齐米日带领,加强火车营地本身的防御,并开始在营地附近搜集任何可能用于修复的物资——主要是合适的木材,用以制作临时枕木。
营地内的生活则在一种压抑的期待中继续。那个被救回来的女孩,在陆雪、莎拉和埃琳娜博士无微不至的照顾下,状态明显稳定了许多。她们帮她彻底清洗了身体,换上了虽然不合身但干净温暖的旧衣服,露出了她原本清秀却带着深深憔悴的面容。金色的头发被仔细梳理,虽然依旧干枯。她不再像最初那样充满攻击性,大多数时候只是安静地坐在角落里,用那双恢复了少许神采的蓝灰色眼睛,默默地观察着车厢里每个人的一举一动,听着他们用各种语言交谈,眼神中充满了困惑、好奇,以及一丝难以察觉的渴望。
她依然不说话,仿佛语言功能已经在她长期的孤独和恐惧中退化或封闭。
这天傍晚,外出侦查的男人们回来时,马库斯手里拎着一只意外猎到的、还算肥硕的野兔。这在物资日渐紧张的旅途中,算是不错的收获。
莎拉和陆雪立刻忙碌起来,将野兔处理干净,和之前储存的土豆一起,加上一些提味的干香料,炖了满满一大锅热气腾腾的土豆兔肉,浓郁的食物香气弥漫在车厢里,驱散了些许寒意和压抑。
晚餐时,所有人都分到了一碗肉汤和一块黑面包。女孩也端着自己的盘子,默默地吃着,她吃得很慢,很仔细,仿佛在品味着这久违的、带着“家”的气息的热食,这简单的土豆炖兔肉让她想起了过往的一些记忆。
车厢里很安静,只有餐具轻微的碰撞声和人们满足的叹息声。
忽然,一个极其轻微、带着些沙哑和不确定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
“Вkycho...”(俄语:好吃…)
声音很小,但在安静的车厢里却清晰可闻。
一瞬间,所有的动作都停止了。
陆雪拿着勺子的手僵在半空,莎拉惊讶地捂住了嘴,艾米丽和希望瞪大了眼睛,连正在低声讨论明天侦查计划的霍云峰和马库斯都猛地抬起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是那个女孩!她低着头,看着自己盘子里的食物,仿佛那句话是不经意间从唇边溜出来的。
埃琳娜博士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和了然,她示意大家不要惊动女孩,轻声用英语对其他人解释:“她说话了……估计是太久没有和人交流,几乎忘记了如何说话。这几天她一直在听我们说话,看我们交流语言能力可能在慢慢恢复。”
这个消息如同在阴霾中投下的一缕阳光,让所有人都感到一阵振奋。这个女孩,不仅仅是他们救下的一个幸存者,她更可能是一座信息宝库,一个了解这座死亡之城内部情况的、唯一的活地图!
接下来的几天,男人们依旧早出晚归,围绕着明斯克外围的铁路破坏点进行更深入的侦查和评估。他们发现,最严重的有三处弹坑,需要更换至少百米长的铁轨和大量枕木。寻找替换的铁轨成了最大的难题,他们可能需要冒险进入附近的铁路维修厂或者编组站边缘。
而埃琳娜博士则将更多精力放在了女孩身上,她不再急于询问,而是像一位耐心的语言治疗师,开始有意识地、缓慢地用俄语和她进行简单的对话,指着物品说出它们的名称,描述简单的动作。女孩起初只是听着,偶尔眨眨眼,但渐渐地,她开始有了回应,会微微点头或摇头,甚至会模仿着发出一些简单的音节。
她的语言能力,如同被春风解冻的溪流,开始一点点恢复流动。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晚餐过后,车厢里点起了几盏防风油灯,昏黄的光线温暖而柔和。所有人都聚集在最大的那节客运车厢里,连负责警戒的扬和卡齐米日也轮流进来旁听,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期待而又有些紧张的气氛。
女孩坐在埃琳娜博士和陆雪中间,手里捧着一杯热水。经过这些天的休养和清洁,她的气色好了很多,虽然眼神深处还藏着一丝惊悸,但已经不再像最初那样如同受惊的小兽。
埃琳娜博士用温和的目光鼓励着她,轻声问道:“孩子,你能告诉我们,你的名字吗?你……还记得以前的事情吗?”
女孩沉默了片刻,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似乎在努力从混乱而痛苦的记忆碎片中寻找线索。过了一会儿,她抬起眼,声音依旧有些生涩,但清晰了许多:
“阿……阿娜斯塔西娅……阿娜斯塔西娅·伊万诺娃……”(Аhacтacnr nвahoвa)
她顿了顿,仿佛说出这个名字耗费了她很大的力气,然后开始断断续续地讲述,语速很慢,时常需要停下来思考合适的词语,或者因为情绪波动而哽咽。
“我们……就住在明斯克……在胜利大街的那栋公寓楼里……”她的目光变得有些迷离,仿佛穿透了车厢的墙壁,看到了遥远的过去。
“‘大变异’……爆发的时候,很突然。广播里一开始说是骚乱,让我们待在家里,锁好门……但很快,窗外的尖叫声、枪声就越来越多……我们从窗户看下去,街上……街上到处都是血,很多人在跑,在尖叫……还有……还有那些‘东西’,它们在咬人,扑倒人……”
她的声音开始颤抖,双手紧紧握住了杯子。
“爸爸……爸爸说家里食物不多了,水也停了……他……他必须出去找点吃的和喝的……”阿娜斯塔西娅的眼圈红了,“他拿着一个棒球棍……出去了……说很快就回来……”
车厢里一片寂静,只有女孩压抑的抽泣声和油灯灯花轻微的爆裂声。所有人都能预感到接下来的结局。
“他……再也没有回来……”泪水终于从她眼中滑落,“我和妈妈等了一天,两天……没有消息……广播也彻底没了声音……外面只有那些‘东西’的叫声……”
“妈妈……妈妈忍不住了……她说要去找爸爸……也出去了……”阿娜斯塔西娅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她也……没有回来……”
“就剩下我一个人……在家里……很饿,很渴……水管里流出来的水,颜色是锈红的……我不敢喝……”她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那个年纪不该有的恐惧和绝望,“后来……我不得不出去……找吃的……找水……”
她的讲述在这里停住了,似乎后面的记忆更加破碎和痛苦,是她不愿意,或者还没有准备好去触碰的。
车厢里弥漫着沉重的悲伤。陆雪和莎拉早已泪流满面,紧紧握住了彼此的手。艾米丽和希望也依偎在母亲身边,小脸上写满了恐惧和同情。男人们则沉默着,脸色铁青,他们能想象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在这样一座瞬间沦为地狱的城市里,是如何挣扎求生至今的。那绝对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噩梦。
阿娜斯塔西娅的经历,虽然只是冰山一角,却已经残酷地揭示了明斯克这座城市的沦陷过程——从秩序崩溃到人间地狱,以及无数像她家庭一样的普通人的悲惨命运。这也让霍云峰他们更加明白,他们要面对的,不仅仅是一群行尸走肉,更是一座埋葬了数十万生命、充满了痛苦回忆的巨大坟墓。
而阿娜斯塔西娅,这个从坟墓中爬出的幸存者,她的记忆深处,是否还藏着关于这座城市,关于那些被炸毁的铁路,甚至关于其他幸存者或者……危险存在的关键信息?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这个刚刚开始重新学习说话的女孩身上,希望与担忧交织。她的苏醒,或许是他们穿越明斯克这片死亡区域的关键转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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