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
古兰特拉石化的庞大身躯，在微风中崩解，化作漫天尘埃。
奈克瑟斯奥特曼被无形的空间道标禁锢在原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十二个黑色的身影准备离去。他蓝色的眼眸死死盯着他们，充满了无法理解的愤怒。
那根本不是战斗，而是一场处刑。
一种将生命当做纯粹素材来处理的冷酷，让他遍体生寒，甚至超过了面对任何狂暴异生兽时的恐惧。
“站住！”
千树怜用尽全力，将精神力化作怒吼。
“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要用这么残忍的方式？！”
即将消失的亚当身形一顿，似乎接到了来自“神”的新指令。
他缓缓转过身，黑色面甲下看不出任何表情，但他的精神波动如同一把冰冷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千树怜的天真。
【残忍？】
亚当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直接在奈克瑟斯的脑海中响起。
【我们执行的，是一次必要的外科手术。】
【代号古兰特拉的个体以吸收这颗星球的负面精神能量为生，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污染。每一次呼吸都在散播剧毒，足以杀死数万低等碳基生物。】
【我们将其核心结晶化，回收躯壳分解后的无机物。从生态循环的角度来看，这是最高效的废物再利用。】
【这是逻辑，是科学，与残忍这种不稳定的、低效的情绪化标签毫无关系。】
这番冰冷到极点的解释，让千树怜的灵魂如遭重击。
“废物再利用？！”他难以置信的反问，“但它也是一个生命！它会痛苦！”
【痛苦？】
亚当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细微的困惑，仿佛在听一个孩童讲述天方夜谭。
【痛苦，只是一种低等生物用来规避伤害的原始神经电信号，是进化过程中的一种缺陷，不具备任何值得我们关注的价值。】
【我们的神，伟大的艾文大人教导我们：生存，是一个文明唯一的至高道德。而你们那种泛滥的、充满自我感动的同情心，只会成为文明延续道路上最愚蠢的绊脚石。】
【你所谓的守护，是一种既保护绵羊，也保护随时会吃掉绵羊的饿狼的、自相矛盾的愚蠢行为。】
“不……不是的！”
千树怜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的语言在对方那钢铁般冰冷的功利主义逻辑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一直坚信的、要去守护每个生命的“光”，在对方的定义里，竟然是“愚蠢”？
就在千树怜的意志产生动摇的瞬间，亚当的声音突然变了。
那不再是冰冷的机械音，而是一个更年轻、更富磁性，却也更居高临下的、神明般威严的声音。
是艾文。
他借由亚当的频道，降下了对这位光之战士的第一次“神谕”。
【——光的孩子啊。】
这个声音直接贯穿了奈克瑟斯的精神屏障，如同一把温暖而锋利的刀，插进千树怜的灵魂深处。
【我欣赏你的勇气，也理解你的困惑。】
【你在追寻守护的意义，而我早已超越那个阶段。】
【你试图用你微弱的光，去温暖整片黑暗的森林。这是一个很美丽，却又很天真的梦想。】
艾文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淡笑：【而我，选择烧掉整片森林，然后在肥沃的灰烬之上，重新种上一座只属于我的、更繁荣也更干净的果园。】
【现在，告诉我，光的孩子。】
【当旧的世界早已腐朽不堪，长满了名为异生兽的毒瘤时……】
【究竟是像你一样，费力为这棵烂掉的树修修剪剪……】
【还是像我一样，将它连根拔起，种下一颗全新的、更完美的种子……】
【哪一个，才是对生命本身，真正的——守护？】
这诛心之问，如同一道惊雷在千树怜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彻底呆住了。
他从未从这个角度，思考过“守护”的意义。
他的光，在这一刻，因为信念的剧烈动摇而疯狂闪烁！
“丰收者”们抓住了这转瞬即逝的机会。
束缚着奈克瑟斯的空间道标能量瞬间提升到最大，强大的空间压力将他死死禁锢在原地，动弹不得！
【——课程，结束。】
艾文的声音带着一丝满意的笑意，缓缓散去。
亚当重新恢复了他冰冷的语气。
【我们的狩猎完成了，而你的表演也该落幕了。光之战士，期待我们的下一次交流。】
话音落下，十二名“丰收者”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相位迁跃的波纹之中。
空间禁锢随之解除。
奈克瑟斯无力地半跪在狼藉的森林中央，他胸口的能量核心因信念动摇与能量过度消耗，发出了濒临熄灭的刺耳警报。
他缓缓变回千树怜的模样，倒在地上大口喘气，眼神里却是一片前所未有的空洞与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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