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殿的残垣断壁间，镇魔镜的清辉与魔气的黑雾反复拉锯，每一次碰撞都震落大片碎瓦。盟主拄着断裂的玉拐杖，胸口的血迹已浸透衣袍，却依旧目光如炬，扫过殿内伤痕累累的众人：“没时间喘息了！魔尊的先头部队已突破三道防线，再等下去，整个东域都要沦为魔域！”
他的声音透过灵力传遍废墟，正在包扎伤口的修士纷纷抬头，眼中虽有疲惫，却无退缩。楚风用剑鞘支撑着身体，左臂的伤口还在渗血，执法剑的灵光却比往日更亮：“请盟主下令！”
“楚风听令！”盟主的拐杖重重顿地，“你率青云宗及各宗剑修，死守天元城四门！用你的‘青云剑诀’布防，哪怕只剩一人，也绝不能让魔族踏入内城半步！”
楚风抱拳，动作干脆利落：“弟子领命！”他转身看向身后的剑修，“愿意随我死战的，跟我走！”
三十余名剑修齐刷刷站起，剑光在残阳下连成一片，竟比镇魔镜的光芒还要耀眼。他们踏着碎砖破瓦冲向城门时，楚风回头望了眼凌薇，执法剑的剑穗轻轻颤动——那是他们在青云宗时约定的信号，意为“等我回来”。
凌薇攥紧了手中的青铜匣，指尖泛白。
“苏沐雪！”盟主的声音再次响起。
百草堂的女弟子应声出列，素白的药裙已被血污染透，脸上却带着与年龄不符的镇定。她虽是医者，腰间却别着柄淬了麻药的短针，方才混战中，正是她一针封了偷袭盟主的魔修的穴道。
“你带天元盟弟子清理城内残魔，重点保护平民避难所。”盟主递过一枚令牌，“凭此牌可调动城防弩箭，若遇高阶魔将，不必硬拼，发信号弹求援即可。”
苏沐雪接过令牌，指尖在上面摩挲片刻：“弟子有一事求问——城中药库的‘醒神散’已空，能否……”
“用我的‘清心丹’！”凌薇突然开口，解下腰间的丹囊扔过去，“这里面有七十二枚，能暂时压制魔气侵体，给伤员争取时间。”
苏沐雪接住丹囊，对着凌薇深深一揖：“多谢凌师姐。”她转身召集弟子时，声音清亮，“百草堂的人跟我来，先去西城区避难所，那里有妇孺！”
残阳的金辉透过殿顶的破洞洒进来，将众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盟主看向凌薇与夜宸，语气缓和了些许，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郑重：“界渊主阵眼是根本，你们二人需携阵图赶往北荒。记住，修补阵眼的关键不仅是阵图，更是凌丫头的净灵血脉与夜家的镇魔镜。”
他从怀中掏出个油布包，层层解开，里面是半块生锈的铜符：“这是‘界渊通行符’，能让你们穿过外围的魔气屏障。当年你父亲将它交给我时说，若有朝一日需重铸封印，便将此物交予凌家后人。”
凌薇接过铜符，触手冰凉，符背面刻着的“凌”字已被岁月磨得模糊。她突然想起小时候，父亲总在睡前摩挲一块类似的铜符，说那是“能打开回家路的钥匙”。原来，他早就预见了今日。
“夜宸，”盟主看向一旁的年轻人，“望渊谷的‘星斗阵’与界渊封印同源，到了主阵眼，需你以血脉之力催动镇魔镜，配合凌丫头的净灵珠，才能激活阵图。”
夜宸点头，银剑在掌心一转：“家传的《镇魔录》里有记载，孙儿省得。”他看向凌薇，“我们该动身了，再晚，主阵眼的裂缝就彻底堵不上了。”
凌薇转身，看向角落里的李长老。老长老正用布擦拭着她留在丹房的流霞盏，那盏是她初学炼丹时，父亲亲手为她烧制的，盏底刻着个小小的“薇”字。方才混战中，李长老为了护这盏，被魔修的利爪划伤了后背，此刻伤口还在渗血。
“李长老。”凌薇走过去，将流霞盏从他手中接过。盏身温热，显然是老长老一直揣在怀里。
“丫头……”李长老的声音哽咽，他看着凌薇，像看着自己的孙女，“此去北荒，九死一生，你……”
“这盏您拿着。”凌薇将流霞盏塞进他手中，青铜匣的棱角硌得掌心生疼，“里面有我新炼的‘净灵散’丹方，若我未能归来，便将此炉留给宗门，让后来的弟子继续炼制净灵丹。”
李长老死死攥着流霞盏，老泪纵横：“胡说！你必须活着回来！当年你父亲送你上山时，亲手将你交予我，说‘李师兄，薇儿就拜托你了’，我还没把完好的你还给他，你怎能……”
“长老放心。”凌薇的声音有些发颤，却异常坚定，“我会带着阵图回来，带着楚风他们回来，带着所有人……回家。”
她转身时，夜宸已祭出一艘小型灵舟，舟身刻满避魔符文，在镇魔镜的光芒下泛着银光。夜家子弟正将最后的灵石搬上灵舟，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决绝——他们都知道，这一去，或许就再无归途。
“凌丫头！”盟主突然喊道，扔过来一个包裹，“这里面是你父亲的‘玄冰甲’，虽不能完全抵挡魔气，却能护你心脉。”
凌薇接住包裹，甲胄的冰冷透过布料传来，带着父亲的气息。她登上灵舟时，楚风的剑气正从东门传来，隐约能听到他的怒吼与剑鸣；苏沐雪的信号弹在西城区升空，绿莹莹的光芒像暗夜里的星辰。
灵舟缓缓升空，天元城的轮廓在下方渐渐缩小。凌薇望着那片浴血的城池，望着城中仍在战斗的身影，突然将净灵珠举过头顶。珠子的白光与镇魔镜的清辉在空中交汇，形成一道光柱，穿透漫天魔气，直抵云霄。
“那是……净灵珠的光芒！”城墙上的楚风看到光柱，突然笑了，执法剑挽出个漂亮的剑花，“兄弟们，看到了吗？凌薇在告诉我们，她会赢！”
剑修们的呐喊声震彻云霄，剑光如暴雨般倾泻，将爬上城垛的魔兵斩落城下。
灵舟冲破魔气屏障的瞬间，北荒的寒风扑面而来。凌薇望着前方翻滚的黑雾，那里正是界渊的方向，隐约能看到主阵眼裂开的缝隙，像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
夜宸将镇魔镜悬于舟首，镜光如盾：“还有三里就到陨星台了。”
凌薇握紧青铜匣，净灵珠在掌心发烫。她知道，前路比天元城的厮杀更凶险，但若能修补阵眼，若能守住东域，纵是粉身碎骨，也值得。
父亲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薇儿，修士的道，不在长生，而在守护。”
她低头看着掌心的铜符，突然笑了。
是啊，守护。
为了楚风的剑，为了苏沐雪的针，为了李长老手中的流霞盏，为了城中每一个等待黎明的人——这趟北荒之行，她必须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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