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斯王城的集市在晨光里活泛起来。
丝歌尔穿着鹅黄色的波斯纱裙，裙摆缀着细碎的银铃，走一步便叮当作响。
她挽着夏以沫的胳膊，像只雀跃的小兽。
一会儿指着摊位上的嵌宝铜镜让她看，一会儿又拿起串着玛瑙的手链往她腕上比。
“沫沫你看这个！波斯匠人新做的，比你们中原的铜镜亮多了！”
见夏以沫只是笑着点头，她又拉着人往集市深处走。
“我还知道个好地方，有农户卖新找的作物，你肯定没见过！”
两人穿过喧闹的香料区，来到集市边缘的农户摊位。
这里没有华丽的锦缎香料，只有铺在粗布上的杂粮、薯块。
摊主是个裹着灰布头巾的波斯老妇，正用粗糙的手给客人称着谷物。
丝歌尔蹲在摊位前，指着一堆圆滚滚、外皮呈浅褐色的块茎，眼睛亮晶晶的：
“就是这个！西域农户上个月在沙漠边缘的绿洲里发现的。
听说特别耐旱，种下不用浇太多水也能长，产量还高，三文钱能买一大袋呢！”
夏以沫也蹲下身，指尖轻轻拂过那薯块的表皮，触感粗糙，像一种薯类。
掰开一点，内里是乳黄的果肉，还带着淡淡的土腥味。
她抬头看向老妇，用流利的波斯语问道：
“老人家，这个作物有名字吗？生吃还是煮熟了吃？”
老妇摇摇头，声音沙哑：
“没名字呢，我们都叫它‘沙根’，生吃，煮熟了吃都可以。
就是…… 吃多了容易跑肠气，贵族们嫌麻烦。
都不爱要，只有我们这些穷人家才会买。”
丝歌尔在一旁补充，语气带着点嫌弃：
“就是说呀！我听宫里的侍女说，吃了容易‘出虚宫’。”
她说着还皱了皱鼻子，仿佛已经闻到了不好的味道。
可夏以沫的眼睛却亮了。
江南虽富庶，却偶尔会遭旱灾。
这 “沙根” 耐旱高产，若是能引种到江南，哪怕口感稍差，也能在灾年救急。
她又拿起一块薯块仔细看了看，转头对身后的芳华说：
“芳华，这个‘沙根’，还有旁边那袋紫米、那筐耐旱的豆子。
每种都买一袋，找个通风的地方收好，回去后让人试试能不能在江南种。”
芳华快步上前，从腰间解下钱袋。
用蹩脚的波斯语，一边跟老妇议价，一边仔细询问保存方法。
还特意用布巾把每种作物分开包好。
丝歌尔看着夏以沫认真的样子，忍不住戳了戳她的胳膊：
“你怎么对这些粗粮这么上心呀？你们中原不是有米饭、白面吗？”
夏以沫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笑着说：
“米饭白面虽好，可若遇上天灾，这些耐旱的作物，就能救很多人的命。”
打通商路不仅是为了粮草商权，更是为了能把这些有用的作物、技艺带回大夏，让百姓能过得好一些。
正说着，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穿着短打的小伙计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是跟着贾平采购的伙计。
他额头上满是汗，跑到夏以沫面前，弯着腰大口喘气：
“公、公主！贾当家让小的来请您！
那边采买贾当家拿不准，想请您过去看看定夺！”
夏以沫闻言，停下了刚要迈进旁边药铺的脚步。
那药铺门楣上挂着块木牌，刻着波斯文的 “百草堂”。
门口摆着几筐晒干的草药，其中有几株她从未见过的蓝色花草。
本想进去瞧瞧有没有西域独有的药材，可贾平那边的事也耽误不得。
丝歌尔善解人意地说：
“没关系，晚些时候我让宫廷药师给你准备一份西域的药材好了。”
“谢谢你啊丝歌尔，你对我太好了~”
“我们是好朋友来的嘛！”
几人的身影渐行渐远。
没人注意到，身后药铺的门 “吱呀” 一声被推开。
一行四人从药铺里面出来。
最先踏出门槛的，是一双玄色云纹靴。
靴底碾过青石板上的药渣，稳稳落地时，便显出主人挺拔的身形。
竟比身旁路过的高鼻梁波斯男子还要高出小半头，宽肩窄腰。
着一身暗纹锦袍，领口袖口绣着银线流云纹。
他头上束着一顶累丝银冠，几缕乌黑长发垂在颈侧，衬得那截脖颈愈发白皙修长。
剑眉斜飞入鬓，目若寒星，鼻梁高挺，唇线薄而紧抿，只余疏离与压迫感。
跟在他身后的三个下属，皆着墨色劲装。
腰间佩着制式统一的短剑，步履沉稳，神色恭敬。
“殿下，方才问过药铺掌柜。
他说这波斯王城的药铺都寻遍了，也没有鬼医要的‘雪蚕花’。”
被称作 “殿下” 的男子脚步未停。
他淡淡 “嗯” 了一声，声音清冽如寒泉，没有半分波澜：
“那就再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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