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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立国办公室里的空气，因丁凡那句“请一位更大的棋手来”，而陷入了一种奇异的静默。
那不是沉闷，而是一种被极致的张力拉伸到极限后，连空气分子都仿佛停止了振动的紧绷。
周立国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手指下意识地捏紧了扶手，指节的骨感透过薄薄的皮肉凸显出来。他没有立刻反驳，也没有表示赞同，只是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审视的目光，重新打量着眼前这个年轻人。
他见过太多有冲劲的年轻人，也见过太多有心计的干部。但像丁凡这样，在面对一位省委副书记布下的天罗地网时，非但没有丝毫畏惧，反而能在一瞬间就想到要掀翻整个棋盘的人，他平生未见。
这已经不是胆量的问题了。
这是一种思维层面上的碾压，一种不被现有规则所束缚的、近乎野蛮的战略直觉。
“更大的棋手……”周立国缓缓地重复着这几个字，声音有些干涩，“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说的‘棋手’，在哪里？我们又凭什么去‘请’？”
他的每一个问题，都像是在提醒丁凡，也在提醒自己，这想法有多么疯狂，多么不切实际。他们只是江州市的两个地方干部，一个是正厅，一个是副处。而他们想要撼动的，是省委常委级别的存在。这中间隔着的，不是级别，是天堑。
丁凡没有急于回答，他能感受到周立国言语中的惊涛骇浪，以及那份隐藏在质问之下的、对现实的清醒认知。
“书记，我知道这听起来像是天方夜谭。”丁凡的语气依旧平静，但那份平静之下，是早已计算好一切的绝对自信，“林远山之所以敢用‘规矩’来压我们，是因为他笃定，在江东省这个棋盘上，他就是制定规矩的人之一。他打我们，是降维打击。”
“所以，我们唯一的破局之法，就是升维。”
“我们不跟他谈江东省的‘规矩’，我们直接跟他谈国家的‘法纪’。”
丁凡站起身，走到周立国办公桌前，双手撑在桌沿，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直视着周立国因震惊而微缩的瞳孔。
“书记，李明杰和赵德明的案子，只是经济问题，是作风问题。这种案子，在省里的框架下处理，林远山有无数种办法可以大事化小，甚至把火引到我们身上。但如果……如果他的问题，不仅仅是经济问题呢？”
周立国的心脏猛地一跳。
丁凡的声音压得更低，像是在耳语，却又字字千钧：“如果，他手上沾了人命呢？一个十几年前的命案，一个被他用权力掩盖了十三年的真相。您说，当这份证据绕过省里，直接出现在京城最高纪律检查机关的桌上时，来的‘棋手’，够不够大？”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周立国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他看着丁凡那双亮得吓人的眼睛，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内心深处那点被官场磨砺多年的城府和谨慎，在这个年轻人面前，显得如此脆弱，如此不堪一击。
他终于明白丁凡的全部计划了。
林远山想用政治手腕，在省里困死他们。
而丁凡，要用一桩惊天命案，直接从中央层面，将林远山彻底钉死。
这根本不是下棋，这是在赌命。用江州市纪委的未来，用他周立国的政治生命，甚至用丁凡自己的身家性命，去赌一个结果。
要么，林远山灰飞烟灭。
要么，他们万劫不复。
周立国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念头，有对家人的担忧，有对前途的顾虑，有对林远山那庞大关系网的恐惧。但最终，所有的念头，都定格在了丁凡那句“他手上沾了人命”上。
他也是从底层一步步走上来的，他也曾心怀激荡，渴望激浊扬清。只是岁月和现实，让那份初心蒙上了厚厚的尘埃。
许久，他缓缓睁开眼，眼中的浑浊和犹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你有几成把握？”他问。
丁凡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终于等到同路人的欣慰。
“证据，我有十成。”
“至于其他的，我一成都没有。但，我赌您会信我。”
周立国也笑了，笑得有些无奈，又有些释然。他指着丁凡，摇了摇头：“你这个小家伙……真是个疯子。”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明媚的阳光，仿佛要将这片安宁的景象刻在心里。
“去做吧。”他没有回头，声音平静地传来，“就当我这个市委书记，今天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听见。天塌下来，我先给你顶着。”
丁凡深深地看了周立国的背影一眼，没有说任何感谢的话。他知道，到了这一步，任何言语都是多余的。
他转身，大步走出了办公室。
门关上的那一刻，周立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颓然坐倒在沙发上。他从口袋里摸出一根许久未抽的烟，手抖得几次都没点着。
……
回到自己那间简陋的宿舍，丁凡反锁了房门，拉上了窗帘。
整个房间瞬间陷入一片昏暗，只有他自己能看见的，那淡蓝色的系统光幕，成为了唯一的光源。
他没有立刻行动，而是静静地坐在床沿，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他知道，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将消耗巨大的心神和“正义值”。更重要的是，他将要亲手释放出一头足以震动整个江东省政坛的猛兽。
这需要一种仪式感。
他闭上眼，脑海中，【天网恢恢系统】的界面清晰浮现。
【宿主：丁凡】
【正义值：78,500,000】
【当前可解锁功能：深度回溯、危机预警、信息屏蔽、证据链生成……】
扳倒李明杰和赵德明，让他的正义值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但这笔巨款，他一直没舍得动用。因为他知道，这笔钱的唯一用途，就是为了对付林远山这样的终极目标。
【请求：生成关于目标‘林远山’，涉及‘张力坠楼案’的完整证据链报告。】
【请求确认。该操作将消耗正义值：50,000,000点。证据链将包含所有涉案人员的原始口供视频、关键物证的三维模型及流转记录、林远山下达指令的全部间接及直接证据。是否确认执行？】
五千万！
丁凡的心脏还是忍不住抽搐了一下。这几乎是他三分之二的家底。
但他没有丝毫犹豫。
【确认执行！】
一瞬间，丁凡感觉自己的大脑仿佛被接入了一个庞大无比的数据库。无数的画面、声音、文件、数据流，像决堤的洪水，疯狂地涌入他的意识深处。
他看到了。
他看到十三年前，一间烟雾缭绕的包厢里，年轻气盛的林远山，对着几个面目模糊的人，用冰冷的声音说：“他想用这点东西就毁了我？让他永远闭嘴。”
他看到了一份伪造的遗书是如何被制作出来的，甚至连纸张的纤维、墨水的化学成分都分析得一清二楚。
他看到了那个叫“黑狼”的杀手，是如何在那个深夜，将挣扎的张力从天台推下。那双绝望的、死不瞑目的眼睛，清晰得仿佛就在丁凡的眼前。
他还看到了，案发之后，林远山如何动用关系，让市局的鉴定专家做出“自杀”的结论；如何让知情人吴启明“提前退休”，远遁海外；如何让负责保管原始工程资料的档案科长王海，“过失”引发一场火灾，将所有痕迹烧得一干二净……
一幕幕，一桩桩，所有的罪恶，所有的黑暗，都以一种无法辩驳的、最原始的方式，呈现在丁凡的面前。
他的脸色变得煞白，额头上冷汗涔涔。这已经不是在看电影了，这是一种精神上的酷刑。他能感受到张力坠落时的恐惧，能感受到张晓月十三年来的孤独和绝望。
【证据链生成完毕。是否需要生成物理载体？】
“不。”丁凡在心中默念，“我需要一个绝对安全的渠道。”
【请求确认：开启‘天穹之眼’绝密投递通道。该通道为单向、一次性、不可追溯的量子加密通道，可将数据文件直接送达指定接收方的最高级别保密服务器。本次投递将消耗正义值：10,000,000点。】
又是一千万。丁凡苦笑了一下，这真是史上最昂贵的“快递费”了。
【指定接收方：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最高权限。】
【通道构建中……10%……50%……99%……】
【通道已开启。请上传文件。】
丁凡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的意志，将那份承载着血泪和罪恶的“证据报告”，拖入了那个深邃如宇宙的虚拟通道之中。
【文件上传中……】
【上传完毕。】
【通道即将关闭，倒计时：10，9，8……】
在倒计时结束的前一秒，丁凡仿佛产生了幻觉。他似乎看到那份文件化作一柄金色的利剑，刺破了江州的层层阴霾，穿透了时空的阻隔，向着那遥远的、代表着国家最高权力的心脏，呼啸而去。
【通道已关闭。】
光幕消失，房间重归黑暗。
丁凡瘫倒在床上，浑身被汗水湿透，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他的正义值，瞬间蒸发了六千万，只剩下不到两千万。前所未有的虚弱感和疲惫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赌上了一切。
现在，他能做的，只有等待。
等待那柄悬在林远山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何时落下。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小时，也许是半天。丁凡的手机，在寂静的房间里，突兀地震动了一下。
不是电话，也不是短信。
是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直接来自系统层面的提醒。
他强撑着坐起来，看向手机屏幕。屏幕是黑的，但上面却凭空浮现出一行冰冷的、散发着微光的白色小字。
【投递成功。文件已由‘中枢’签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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