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厉的惨叫，彻底取代了战场上所有的声音。
那不再是人类能发出的动静，更像是无数种生物被活生生缝合在一起，在极度的痛苦中发出的垂死哀嚎。
格里高利和他那几十名黑袍神官，在地上翻滚、抽搐。
他们身上那层伪装的“圣光”外衣，此刻像是被强酸泼溅的布料，正在一块块地剥落、融化。
灰白色的光芒与那绚烂的七彩光斑在他们体内疯狂冲撞，每一次闪烁，都会将他们非人的本质暴露得更加彻底。
扭曲的灰黑色触须从袍底疯狂钻出，胡乱抽打着地面。
惨白的眼球在他们的背上、手臂上、甚至脸上随机地裂开，骨碌碌地转动着，透出纯粹的疯狂与恶意。
这已经不是战斗，而是一场大型的、不受控制的、令人作呕的畸变秀。
龙巢大殿内，即使是活了千年的龙族长老，也看得眼角直抽。
“呕…这些东西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教廷…教廷就是用这些鬼东西来‘净化’世界的？”
“我宁愿被深渊恶魔啃了，也不想变成这副德行。”
伊格瑞丝的小脸有些发白，下意识地把头埋进了肖恩的怀里，只敢从指缝里偷看魔法水镜里的景象。
肖恩轻轻拍着她的背，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他只是安静地看着那片人间地狱，看着格里高利在痛苦的嘶吼中，身体的骨骼正在不断地折断又重组。
然后，他抬起手，对着传讯水晶，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啪。”
声音不大。
但在龙巢大殿里，这个信号，比龙王的咆哮更具分量。
“吼——！！！”
奥伯隆压抑了半天的狂怒与战意，在这一刻，化作了一阵足以掀飞山岩的震天龙吼！
他那山峦般的头颅猛地扬起，金色的瞳孔里燃烧着毁灭的火焰。
“小的们！陷阱！启动！”
“给我把这群长得乱七八糟的臭虫！碾成渣！！！”
龙王的命令，是杀戮的号角。
风哭峡谷，瞬间活了过来。
“轰隆隆隆——！”
峡谷两侧的悬崖峭壁上，突然亮起了无数道巨大的、古老的符文法阵。
紧接着，数以万吨计的巨石被无形的力量从山体上剥离，它们被赤红色的火焰包裹着，化作一场密不透风的、毁天灭地的流星火雨，朝着被孤立在战场中央的畸变神官们，当头砸下！
这只是开胃菜。
“吼！”
“嗷！”
十几道身影，从峡谷两侧早已布置好的隐蔽洞窟中冲天而起。
那不再是扎拉昂那些年轻巨龙。
这是龙族真正的精锐！是奥伯隆的亲卫！每一头，都是身经百战的成年巨龙！
一头浑身覆盖着蓝色鳞甲的巨龙深吸一口气，喷出的不是火焰，而是足以冻结灵魂的绝对零度寒流！
一头青铜龙张开巨口，一道粗壮无比的闪电链在他的喉间成型，瞬间化作一张电网，覆盖了半个战场！
还有的喷出强酸龙息，将大地腐蚀得滋滋作响。
有的引动大地，无数尖锐的石笋从地下破土而出，形成了一片死亡丛林！
龙息、落石、魔法陷阱…
天空与大地，在这一瞬间，对那几十个还在畸变中挣扎的神官，发动了无死角的、饱和式的立体打击。
之前还被格里高利视为神圣净土的战场，顷刻间变成了最恐怖的绞肉机。
那些刚刚被肖恩的“生命礼花”催生出来的、光怪陆离的七彩植物，在这场毁灭风暴中，第一个遭了殃。
会唱歌的小草被冻成了冰雕，然后被落石砸成粉末。
发光的蘑菇被闪电劈成了焦炭。
但没有龙在乎。
它们的使命已经完成了。
这场面，让那些被扎拉昂他们“驱赶”到峡谷出口，正惊魂未定地回头观望的人类士兵们，彻底吓傻了。
他们看到了什么？
那些之前还高高在上，代表着神圣与秩序的净化官大人们，此刻变成了一滩滩蠕动的、长满眼球和触须的烂肉。
而那些本该是他们讨伐目标的“邪恶巨龙”，此刻却像天神下凡一般，用火焰和雷霆，疯狂地清洗着那些恐怖的怪物。
一个士兵手里的盾牌“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喃喃自语。
“我们…我们到底是在为谁打仗？”
另一个士兵指着远处天空中，那几头还在兢兢业业“驱赶”他们，确保他们不会被波及的年轻巨龙，声音都在发颤。
“龙…龙在保护我们？”
“而教廷…派了一群怪物来‘净化’我们？”
这个念头，像是燎原的野火，在所有溃兵的心里疯狂蔓延。
信仰，在这一刻，碎得比峡谷里的石头还彻底。
战场中央。
“啊啊啊啊——！”
格里高利仰天狂啸。
他没有在第一时间被碾碎。
一层灰白色的、近乎实质的能量护盾笼罩着他，将大部分攻击都挡在了外面。
但那护盾之上，已经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每一次龙息的冲击，每一次巨石的轰砸，都让护盾剧烈地闪烁，也让他喷出一口又一口的灰黑色粉尘。
他身边的那些黑袍神官就没那么好运了。
在龙族不计成本的火力覆盖下，他们那畸变的身体，连同他们那不洁的灵魂，被一次又一次地撕碎、焚烧、冻结、碾压。
连一声完整的惨叫都发不出来，就彻底化为了虚无。
“干得漂亮！再来一发！”
龙巢大殿里，奥伯隆看得是龙心大悦，巨大的尾巴兴奋地拍打着地面，发出“砰砰”的巨响。
这才是战争！这才是龙族该有的威势！
“肖恩…这一切，都是你算计好的？”
希尔维娜王后看着魔法水镜中那一边倒的屠杀，又看看那个从头到尾都平静得不像话的年轻人，睿智的眼眸中，异彩连连。
先用离谱的方式瓦解敌人的王牌。
再揭露敌人的伪装，使其军心崩溃。
然后驱赶无害的绵羊，将恶狼彻底孤立。
最后，关门放狗，发动雷霆万钧的致命一击。
环环相扣，滴水不漏。
这真的是那个传闻中只靠脸吃饭的人类赘婿？
“一般般吧。”肖恩谦虚地摆摆手，“主要还是岳父大人藏的伏兵够给力。”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疯狂吐槽。
我就是提了个“把他们和普通士兵分开，然后往死里打”的建议。
谁知道你们龙族打架，排场搞这么大？又是流星火雨又是混合双打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年终庆典放烟花呢！
“吼！”
格里高利的护盾，终于在又一轮集火中，轰然破碎！
一发灼热的龙息，结结实实地轰在了他的身上！
他整个人倒飞出去，在地上犁出了一道深深的沟壑，身上那件黑色的神官袍，彻底化为了飞灰。
暴露在空气中的，是一具已经完全看不出人形的躯体。
干瘪的皮肤紧贴在扭曲的骨骼上，胸口的位置，一个巨大的空洞里，正镶嵌着一颗跳动着的、由无数灰白色线条构成的能量核心。
他败了。
败得一塌糊涂。
然而，就在所有龙都以为大局已定的时候。
那个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怪物，突然发出了一阵低沉而诡异的笑声。
“呵呵…呵呵呵…”
“原来…是这样…”
“原来，这才是‘神’赐予我的，真正的道路…”
他猛地抬起头，那张已经无法称之为脸的脸上，所有的眼球，都死死地盯住了魔法水镜的方向，盯住了肖恩！
“堕落的勇者…感谢你的‘启迪’！”
“我终于明白了！”
他张开双臂，发出了最后的，也是最疯狂的宣告。
“以我残躯为祭，以我灵魂为引！”
“尘归尘，土归土！秩序，终将归于‘一’！”
话音落下的瞬间，战场上那些被击杀的神官残骸，那些被龙息蒸发后留下的灰烬，那些散落在各处的灰黑色血肉组织，全部化作了一道道黑灰色的气流。
这些气流，像是受到了某种致命的吸引，疯狂地朝着格里高利涌去！
“不好！他要自爆？”奥伯隆一惊。
“不，比那更糟。”肖恩的脸色，第一次变得凝重起来。
只见万千气流汇入格里高利的身体，他那干瘪的躯体，像是被吹气的气球一样，迅速膨胀、变形、扭曲！
骨骼碎裂又重塑的声音不绝于耳，无数的触须和眼球从他体内野蛮地生长出来，又被某种更高级的力量强行融合、压缩。
最终，所有的混乱都归于平静。
一个身高超过五米，由纯粹的、冰冷的、仿佛黑曜石雕琢而成的全新躯体，出现在战场中央。
它有着大致的人形，却没有五官，光滑的头部中央，只有一颗巨大的、散发着灰白色光芒的独眼。
一股比之前格里高利全盛时期，还要强大十倍不止的恐怖威压，轰然扩散开来！
它缓缓抬起手，指向了峡谷深处的龙巢。
那颗巨大的独眼，锁定了肖恩。
一个冰冷的、不含任何感情的意念，响彻在每一个生灵的脑海。
【发现…最优进化样本…】
【请求…捕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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