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厨房的烟囱就冒起了青烟。林晚秋系着灰布围裙，刚把玉米面窝头放进蒸锅，就听见婆婆王秀兰在堂屋咳嗽。
“妈，您醒啦？”她擦了擦手走出去，见老人正揉着膝盖，赶紧递过暖水袋，“今天降温，您别冻着。”
王秀兰把暖水袋抱在怀里，叹口气：“可不是嘛，眼看要入冬，冬储菜还没着落。昨天听隔壁说，供销社今天进白菜，你可得早点去。”
林晚秋点头：“我这就去，您在家看着磊磊，等建斌下班让他去粮站换点粮票。”
她揣着布兜往供销社走，路上已经见着不少往一个方向去的人，个个手里都攥着布袋子，脚步匆匆。到了供销社门口，队伍已经排了半条街，都是街坊邻居，互相打着招呼。
“晚秋，你也来买白菜啊？”前面的王婶回头看见她，笑着招手，“我五点就来了，排到现在才刚看见柜台。”
林晚秋赶紧走过去，排在王婶后面：“王婶，您消息真灵通，我也是刚听我妈说的。今年白菜多不多啊？”
“多啥呀！”王婶压低声音，“昨天我家那口子去公社办事，听供销社的人说，今年白菜收成不好，就来了两车，轮不轮得到还两说呢。”
林晚秋心里一紧：“那可咋整？家里就剩俩萝卜了，冬天总不能光吃土豆吧？”
“可不是嘛！”后面的张大姐也凑过来，“我家孩子多，一顿没菜都不行。实在不行，只能去乡下亲戚家看看，能不能匀点。”
几个人正说着，供销社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售货员李大姐探出头来：“都别挤啊！按顺序来，白菜五毛钱一斤，要粮票的啊！没粮票的别排了！”
队伍里顿时一阵骚动，有人掏出粮票数着，有人急得直跺脚。林晚秋赶紧摸出贴身放的布包，里面是五斤粮票和两块钱，这是家里省了半个月才攒下的。
队伍慢慢往前挪，林晚秋跟着一步一步走，心里直打鼓。好不容易到了柜台前，她赶紧踮着脚问：“李大姐，还有白菜吗？我要十斤。”
李大姐头也不抬，指着柜台后的筐子：“就剩这点了，你自己看，最多也就三斤，要就要，不要后面的还等着呢。”
林晚秋一看，筐子里果然只剩几颗蔫了的白菜，叶子都黄了。她咬咬牙：“要！那再给我来五斤土豆，行吗？”
“土豆有，”李大姐拿起秤，“土豆三毛一斤，也要粮票。你粮票够不够啊？”
林晚秋赶紧把粮票递过去：“够，您称仔细点。”
李大姐称好白菜和土豆，用草绳捆好递给她：“一共一块八，粮票四斤半，你点好。”
林晚秋接过菜，沉甸甸的，心里却空落落的：“李大姐，下次还进白菜吗？家里实在不够吃。”
“谁知道呢！”李大姐收拾着柜台，“听说下次进货得等下周，能不能来还不一定。你要是急，就去乡下看看，乡下亲戚家说不定有。”
林晚秋点点头，谢过李大姐，抱着菜往家走。刚走到巷口，就看见儿子周磊背着书包跑过来，看见她就喊：“妈！妈！我放学了！”
林晚秋赶紧蹲下来，把菜放在地上，摸了摸儿子的头：“磊磊，今天在学校乖不乖？冷不冷啊？”
“乖！”周磊晃着小脑袋，眼睛却盯着旁边卖糖葫芦的摊子，“妈，我想吃糖葫芦，红红的，甜甜的。”
林晚秋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卖糖葫芦的大爷正举着草靶子，上面插满了裹着糖霜的糖葫芦，看着就诱人。她心里一软，可摸了摸口袋，只剩几毛钱了，还要留着买盐。
“磊磊乖，”她拉着儿子的手，“等爸爸发了工资，妈就给你买，好不好？今天家里买了土豆，晚上给你做土豆丝，你最爱吃的。”
周磊小嘴撅了撅，可看见妈妈手里的菜，还是点了点头：“那说话算话，爸爸发工资就买。”
“算话！”林晚秋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抱起菜，牵着儿子往家走。
回到家，王秀兰赶紧迎上来：“买到了吗？多少斤白菜啊？”
“就三斤，还是蔫的，”林晚秋把菜放在案板上，“土豆买了五斤，李大姐说下次进货得等下周，还不一定来。”
王秀兰叹了口气：“这可咋整？三斤白菜够吃几天啊？磊磊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总不能没菜吃。”
正说着，周建斌下班回来了，手里拿着个布包：“妈，晚秋，我从粮站换了十斤粮票，想着明天要是供销社有菜，再去买。”
林晚秋迎上去，接过粮票：“供销社没菜了，就剩点蔫白菜，我想着明天去乡下李大叔家看看，他们家往年种的白菜多，说不定能匀点。”
周建斌眼睛一亮：“对啊！我咋忘了李大叔！前年咱们帮他家收玉米，他还说有啥难处就找他。明天我跟你一起去，正好看看大叔大婶。”
王秀兰也笑了：“那敢情好！李大叔是实在人，肯定能帮衬咱们。晚上我把玉米面饼子热了，再炒个土豆丝，咱们吃了早点歇，明天早起去乡下。”
林晚秋点点头，开始收拾案板上的菜，把白菜外层的黄叶子剥掉，里面的菜心还挺嫩，土豆洗干净放在筐里，想着明天去乡下能多带点回来，心里就踏实了些。周磊坐在小板凳上，拿着个小土豆玩，嘴里念叨着：“明天去乡下，能看见小鸡吗？李大叔家有小鸡吗？”
周建斌蹲下来，摸了摸儿子的头：“有，李大叔家还养了鸭子呢，磊磊去了可以看鸭子游泳。”
“太好了！”周磊高兴得跳起来，“我要跟鸭子玩！”
看着儿子开心的样子，林晚秋心里暖暖的，虽然日子紧巴点，但一家人齐心协力，再大的难处也能过去。她想着明天去乡下的事，希望能多借点白菜，让全家安安稳稳过个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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