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程的前夜，终于还是来了。
晚饭的气氛比往常安静许多，连最活泼的林慧都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乖乖地吃着饭，不时偷偷瞄一眼父亲。
林卫东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给孩子们夹菜，询问他们的学习和趣事，但眼底深处那抹难以化开的凝重，还是被细心的妻子们看在了眼里。
孩子们睡下后，四合院彻底安静下来，只有屋檐下那盏防风的灯笼，在微凉的夜风中轻轻摇曳，投下昏黄而温暖的光晕。该来的，总要来。
林卫东知道，他必须给她们，也给自己，一个交代。
他没有选择在书房，而是在正房的客厅里，那里更宽敞，也更有家的气息。
炭盆里埋着的炭火闪着暗红的光，驱散了些许春夜的寒意。
他坐在惯常坐的那张扶手椅上，等待着。
第一个进来的是赵素芬。
作为大姐，她总是冲在最前面，承担得也最多。她端着一杯刚沏好的热茶，放在林卫东手边，然后在他旁边的凳子上坐下，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姿态一如既往的沉稳。
“素芬，”林卫东看着她，声音有些沙哑，“这些年，辛苦你了。”
赵素芬摇了摇头，想说什么，林卫东轻轻抬手阻止了。
“你听我说，”他目光悠远，仿佛穿越了时光，“还记得刚结婚那会儿，家里什么都缺，你带着她们几个，精打细算，把个小家操持得井井有条。
后来，孩子们一个个出生，家里越来越热闹，担子也越来越重，是你里里外外张罗，让我能没有后顾之忧地……做那些事。”
他顿了顿，眼中满是真诚的感激：“没有你在后面撑着这个家，我林卫东走不到今天。这份情，我心里都记着。”
赵素芬的眼圈瞬间就红了，她用力眨了眨眼，忍住没让泪水掉下来。“说这些干啥，都是一家人。”
“明天，我就要走了。”林卫东的声音低沉下去，“这次出去，归期不定，外面……情况也复杂。家里这一大摊子，还有孩子们，我就全都托付给你了。”
他伸出手，紧紧握住赵素芬有些粗糙的手：“你是大姐，有你在，我放心。万一……我是说万一，我要是回不来……”
“没有万一！”赵素芬猛地打断他，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反手用力握住他的手。
“你必须给我好好的回来！家里有我，有妹妹们，塌不了！孩子们，我会一个个看着他们长大成人，绝不让他们走歪路。
你在外面，只管做你该做的事，不用惦记家里！”
她的眼神坚定，像磐石一样。
林卫东看着她，心中百感交集，最终化作重重的一握。“好，有你在，我放心。”
赵素芬离开时，背影挺直，仿佛扛起了千钧重担。
第二个进来的是周晓白。
她性子温柔，心思也最细腻。
一进来，看到林卫东独自坐在那里，灯光下的侧脸带着一丝疲惫，她的眼泪就有些忍不住了。
“卫东……”她哽咽着唤了一声。
林卫东拉过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晓白，别哭。”他用指腹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
“咱们结婚这么多年，你性子软，心却最善。对孩子们，你最有耐心，孩子们也都跟你亲。”
他回忆起往事，语气温柔：“我记得宁宁小时候体弱，是你整夜整夜地抱着，哼着歌谣哄她睡觉。这个家，因为你，多了很多柔软和温暖。”
周晓白的泪水流得更凶了，她靠在他肩头，肩膀微微耸动。“我……我就是担心你。”
“我知道。”林卫东轻拍着她的背，“我跟你保证，一定会尽全力，平平安安地回来。
家里，素芬主事，你在旁边多帮衬着，尤其是孩子们的教育，你多费心。
几个小的，正是不懂事的时候，你和婉清、彩霞她们，多引导他们。”
“嗯，我知道，我知道……”周晓白连连点头，“我会照顾好孩子们，帮衬好大姐。你……你一定要小心，我们都等着你。”
她的担忧和依恋，像绵绵的春雨，浸润着林卫东的心，也让他更加明确自己要回来的决心。
接着是陈思雨。她带着知识女性的理性和冷静，但微微颤抖的手指还是泄露了她的不安。
“思雨，”林卫东看着她，眼神带着欣赏和歉疚，“你是家里最有学问的，见识也广。
有些事，我不说，你也能猜到几分。这些年，委屈你了，跟着我，担惊受怕。”
陈思雨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路是自己选的，我从不后悔。只是……这次，是不是特别危险？”
林卫东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家里那个‘知识库’，还有孩子们未来的方向，你多看着点。
磊磊在军工，宁宁搞数学，他们的路，需要更清醒的头脑去把握。你多帮素芬和晓白参谋。”
他将一份更重的责任，交给了她的智慧。
“我把这个家，和孩子们的未来，托付给你们大家了。希望你们，无论发生什么，都能互相扶持，团结一心。”
陈思雨深吸一口气，迎上他的目光，郑重地点头：“我明白。家里的事，我们会商量着来。孩子们的路，我们会帮着看。你……保重自己。”
她的理解和支持，像定盘星，让林卫东更加安心。
柳莹、李梅、苏婉清、王彩霞、陈芳……林卫东依次与她们单独谈话。
对柳莹，他感谢她带来的“礼物”（指林聪和火箭筒技术），叮嘱她照看好年幼的林聪，和姐妹们和睦相处。
柳莹抹着眼泪，用力点头，说会守着家，等他。
对李梅，他肯定她对林毅兴趣的支持和引导，嘱咐她继续当好儿子的“科学启蒙老师”，同时协助看好家里的安全。
李梅红着眼眶，保证会管好实验室，也管好家。
对苏婉清，他赞赏她对林静的培养，希望她继续用书香浸润孩子们的心灵，让这个家除了科技理性，更有文化底蕴。
苏婉清含泪答应，会守护好这片精神家园。
对王彩霞，他感谢她为家里带来了艺术的气息，让林慧的天赋得以绽放，嘱咐她保持这份美好，让家永远是温暖的港湾。
王彩霞泪中带笑，说会让琵琶声一直响着，等他回来听。
每一位妻子，无论性格如何，在那一刻，都纷纷表态，会坚守家庭，等待他平安归来。
没有抱怨，没有退缩，只有深藏在泪水和不舍背后的、如蒲草般的坚韧。
她们明白自己嫁的是一个不普通的男人，也明白自己需要承担起不普通的责任。
这一场场单独的、深入的谈话，仿佛是对过往岁月的一次深情回眸，表达了对彼此的感谢、爱意与信任。
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朴素的言语和紧握的双手，将十几年的风雨同舟、相濡以沫都浓缩在这离别的前夜。
当最后一位妻子王彩霞红着眼睛离开客厅时，已是深夜。
炭火快要熄灭了，只剩下一点余温。
林卫东独自坐在椅子上，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但心却异常的安定和温暖。
他知道，他已经把最珍贵的——家庭和孩子的未来，托付给了最值得信任的人。
他也看到了，她们已经凝聚成一个坚实的整体。
家庭的凝聚力，在这一次次深谈中，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巩固和升华。
她们不再是依附于他的个体，而是成了一个拥有共同信念、能够共担风雨的生命共同体。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沉静的夜色。
离别的愁绪依然浓郁，但心中已无太多挂碍。
因为他知道，无论前路如何，身后永远有一个亮着温暖灯光、由他最亲爱的人坚守着的家在等着他。
这深情的嘱托，是告别，是信任，也是力量的源泉。
它将支撑着他，穿越即将到来的惊涛骇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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