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实在不想再跟他绕圈子了。
“那你凭什么认定我一定知道那些孩子在哪？”
伊万紧紧盯着我：“因为你是最后一个见过你姐姐的人，她是第一个失踪的孩子，那天你从工厂出来之后，她就再也没出现过。”
“一开始，大家都以为她是受不了苦，自己跑出去了，在工厂干活确实累，可谁不累呢？周围城镇的日子比我们难熬多了，她出去转转就会明白，我们镇子已经算好的了。”
“可她一直没回来，接着，别的孩子也开始失踪，一个接一个，我们这才觉得不对劲。”
“在不影响工厂运转的情况下，工厂里里外外都找遍了，镇上、镇子周边也都搜过了，什么线索都没有，孩子越来越少，幸好后来又来了不少新孩子，工厂才能勉强维持运转。”
新孩子？哪来的？
“所以你必须告诉我，那天你见到你姐姐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得尽快找到他们！”
头疼，我希望这些孩子永远不要出现。
我不耐烦地说：“既然这样，你带我去工厂看看，说不定到了那里我能想起什么。”
伊万狐疑地看着我：“去工厂？你该不会是想借机溜去干活，逃避调查吧？”
“我？”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可能是疯了，但还没傻！明知道去工厂会失踪，我为什么还要去？”
伊万很固执：“可是没有钱，大家都会饿死。”
我没好气道：“那就全都饿死好了，关我什么事？听你说话我就气，我们别说了，直接去工厂，行不行？”
伊万死死盯着我看了半晌，最后站起身：“好，这就去，但你最好别给我耍花样！”
要不是狼爪不方便，我真的想竖起三根指头发毒誓，自己对那什么破工厂真的没兴趣！
警车再次驶向工厂。
越靠近工厂，空气越发浑浊，刺鼻的化学味呛得人喉咙发痒。
远处，一座大型工厂出现在我面前，那是一座用铁皮和钢筋搭建的工厂，几根高耸的烟囱正源源不断地喷吐着浓黑烟雾。
米切尔把脸埋进嘟嘟的绒毛里，闷声抱怨：“这地方臭死了！我才不要进去，我要带嘟嘟去找蛋糕店，反正谁也看不见我们。”
看吧，这工厂鬼都嫌弃。
奇怪，我为什么说米切尔是鬼？
算了，不管了。
我问洛里安：“你呢？要一起进去吗？”
洛里安点头：“一起。”
车停下以后，米切尔下了车，就直接带着嘟嘟溜了。
我和洛里安跟着伊万进了工厂。
工厂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压抑。
高高的顶棚下挂着几盏白得刺眼的灯，光线照亮了四处弥漫的粉尘。
巨大的机器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传送带吱呀作响，缓慢地运送着看不清原料的黑色块状物。
几个穿着灰色工装的孩子正站在流水线旁，动作机械地摆弄着零件。
他们全都低着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至少还有五官，和没有脸的大人不一样。
伊万在我身后催促：“你想起了什么没有？”
这才进来几分钟？大哥？
我指着那几个孩子问：“那我姐姐当时也像他们一样做工？我去找她的时候，她也在工位上？如果真是这样，应该不止我一个人见过她才对。”
“不，那时候正好换班，你姐姐在宿舍休息，你是去她房间找的她。”
“那你带我去房间啊。”
伊万很不满：“你这孩子什么态度？”
“是不是你想让我找到孩子？”
“是……”
“那只要找到孩子，你管我什么态度！”
“别忘了，你姐姐也失踪了！”
“如果我和姐姐关系真的那么好，我绝对不会让她被找到，所以你最好求着我点。”
伊万瞪着我，想动手，但也知道我说得对，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示意我跟上。
我们穿过嘈杂的车间，来到一栋低矮阴森的建筑前，走廊两侧排列着铁皮门，每扇门上都印着一个编号。
“你姐姐住在107。”伊万在一扇门前停下。
我推开门，里面的房间看起来很干净。
伊万解释：“你姐姐虽然失踪了，但她的活还是要有人做，所以这里很快就有新的孩子住进来了，现在应该在车间上工。”
房间很小，只有一张单人床和一个储物柜。
好像没什么异常。
我突然想起家里床板下的那些字，既然姐姐在这里住过，她一定也留下了什么线索。
可我看着自己现在的狼形，米切尔又不在身边，洛里安又很高大……
等一下，洛里安提过道具。
我集中精神，眼前果然浮现出一个界面，里面出现了很多东西，其中一个道具是兄妹俩（他们被所有人抛弃，无处可去，如果你愿意给他们吃的，他们可以帮你杀死一个人，无论这人是谁。）
或许这个道具有用。
但想到之前的事，我转向伊万：“要不你先出去，我怕待会吓到你。”
伊万警惕地看着我：“难道这里有密道？你想要逃跑？”
我无语：“你爱留不留，待会不要说我又发疯。”
很快，两个小孩出现在了我面前，他们看起来和米切尔差不多大，但却没有米切尔可爱。
我从糖果屋里取出一把彩色糖果，递给兄妹俩。
兄妹俩立刻齐声问我：“好心人，你想让我们帮你杀谁？”
“不用，你们钻到床底下，帮我看看有没有刻着什么字。”
兄妹俩立刻钻到床底下。
伊万看着我突然对着空气说话，脸色越来越难看：“爱丽丝，你又在跟谁说话？”
我懒得理他。
就在这时，床底下传来男孩的声音：“有字。”
果然有线索。
“念给我听。”
女孩清脆的声音从床下传来。
“我还是被送进了工厂，虽然我不想来，我想和妹妹一样去学校念书，想和伙伴们去扑蝴蝶，但这些都不可能了，因为我最好的玩伴，也被送进了这里。”
“刚来时，我们还会偷偷聊起从前，谁的手最巧，谁妈妈做的菜最好吃，谁的花裙子转起来最漂亮，可现在，大家只比谁干的活多，谁挣的钱多，我不喜欢这样挣钱，一点也不开心。”
“今天我的手疼得厉害，连工具都握不住，朋友让我偷偷歇会儿，说会帮我看着监工，我信了，可没过多久，一个拿着鞭子的大人就走了过来，狠狠抽了我几下，他转头对她说：‘举报有功，奖金会和薪水一起发。’她低着头不敢看我，却高高兴兴地对着大人说了声‘谢谢’。我愣在那里，我们不是朋友吗？”
“流水线的速度越来越快，今天我差点把手指卷进传送带，大人骂我耽误进度，扣了我三天工钱，爸爸妈妈知道了，一定会很失望吧。”
“我发烧了，浑身发冷，向大人请假，他说除非爬不起来，否则必须上工，我晕倒了两次，他们往我脸上泼冷水，让我继续干活，还说干不死就往死里干。”
“今天好不容易回家了，但爸爸妈妈只关心我这个月赚了多少钱，他们仿佛没看见我身上的伤，爱丽丝还是那么天真，缠着要我陪她玩，看着她无忧无虑的样子，我心里突然有些嫉妒她，但又忍不住可怜她，她还能玩多久呢？只要还在这个镇子上，迟早有一天，她也会变得和我一样。”
“我回到工厂以后，视力越来越差，看东西都是重影，大人说这是正常的，适应就好了。”
“可是最近，我看到了幻觉，我竟然看到了一只兔子，会说话的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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