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裁特别助理”的生活，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波澜壮阔，至少在最初几天是如此。
它更像是一场高强度、高压力、且极度烧脑的强化特训。
教官是沉默寡言却技术顶尖的阿亮，训练场是那套布满屏幕、令人眼花缭乱的复杂设备，训练内容是从浩如烟海的集团数据中，精准捕捞那些被刻意隐藏的“蛀虫”痕迹。
苏晚几乎是从零开始。那些复杂的指令、加密的数据库、层层嵌套的权限验证，对她来说如同天书。但她憋着一股劲，拿出了当年高考的劲头，几乎不眠不休地啃着阿亮丢给她的各种操作手册和案例，强迫自己记住每一个关键指令和逻辑流程。
沈砚变得极其忙碌。他很少再回顶层公寓，大部分时间都待在集团总部，处理着顾明生倒台后留下的巨大权力真空和层出不穷的麻烦。偶尔通过Securchat发来的指令，也言简意赅到极致，通常是某个需要立刻调取的数据包名称，或者一个需要重点筛查的时间段。
苏晚则像一块被扔进深海的海绵，疯狂地吸收着一切。她发现自己在数据梳理和模式识别上似乎有点天赋，那些在别人看来枯燥乏味的数字和代码，在她眼中渐渐呈现出独特的规律和指向性。
几天后，她已经能勉强跟上阿亮的节奏，独立完成一些基础的数据抓取和清洗工作。当她第一次成功绕过某个低级别的防火墙，从一个被标记为“已归档”的旧项目数据库中，提取出一串异常的资金流水号时，她甚至从阿亮那双几乎没什么情绪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极淡的认可。
这种沉浸在技术和数据中的状态，反而让她暂时从那些错综复杂的阴谋和情感纠葛中抽离出来，找到了一种奇异的平静和成就感。
然而，平静很快被打破。
这天下午，苏晚正在尝试追踪一笔与市场部副总李明远有关的、看似普通的咨询费流向，Securchat的特殊提示音响起。
是沈砚。发来的却不是数据指令，而是一条看似没头没脑的消息：
【明晚八点，蓝湾咖啡馆，靠窗第二个位置。穿得普通点。】
苏晚看着这条消息，愣住了。
蓝湾咖啡馆？那是一家离她原来租住的城中村不远、以平价和学生顾客为主的普通咖啡馆。沈砚让她去那里干嘛？还特意嘱咐“穿得普通点”？
她下意识回复：【有任务？】
沈砚的回复很快，依旧简洁：【嗯。钓鱼。目标：刘世昌的司机。】
刘世昌！财务总监！沈砚名单上需要清理的第二号目标！
钓鱼？用她来钓刘世昌的司机？
苏晚的心跳瞬间加速。所以，特训结束，实战来了？而且第一次任务，就是这么直接的吗？
【我需要做什么？准备什么？】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用专业的口吻询问。
沈砚：【人到即可。自然一点。他会主动接触你。监听设备阿亮会给你。记住，你只是一个无意中发现了前公司（指宏图投资）财务漏洞，担心被牵连，想找人打听消息的普通前员工。】
宏图投资？王洪的那个空壳公司？沈砚这是要利用王洪倒台后的人心惶惶，以及她这个“前实习生”的身份做文章！
【明白。】苏晚回复，手心微微出汗。
几分钟后，阿亮面无表情地拿来一个看起来像普通蓝牙耳机的设备，以及一个伪装成口红形状的微型录音笔，并简单交代了使用方法。
第二天晚上七点五十，苏晚穿着一件简单的棉质连衣裙，外面套着旧外套，素面朝天，准时出现在了嘈杂喧闹的蓝湾咖啡馆。
空气中弥漫着廉价咖啡和油炸食物的混合气味。学生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写作业打游戏，情侣们低声交谈，与她之前参加的那个奢华酒会仿佛是两个世界。
她找到靠窗第二个位置坐下，点了一杯最便宜的柠檬水，心脏因为紧张和期待而怦怦直跳。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耳朵上的“蓝牙耳机”，又检查了一下包里的“口红”，感觉自己像个蹩脚的特工。
八点整，一个穿着普通夹克、身材微胖、神色有些紧张焦虑的中年男人，果然推门走了进来。他目光在咖啡馆里逡巡了一圈，最后落在了苏晚身上，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来。
“请问……是苏小姐吗？”他压低声音问道，眼神闪烁。
苏晚按照设定，露出一点警惕和不安的表情，点了点头：“你是？”
“姓张，王总……王洪以前公司的。”男人含混地自我介绍，紧张地搓着手，在苏晚对面坐下，甚至没点喝的，“苏小姐，你电话里说……发现公司账目有点问题？很严重？”
苏晚心里暗道沈砚安排得周密，居然提前用匿名电话铺了垫。她努力让自己进入状态，蹙着眉，压低声音，带着后怕的语气说：“张师傅，我也不确定……就是之前帮忙核对一些旧账的时候，好像看到几笔很大的支出，名目很奇怪，像是……像是洗……反正很不正常。现在王总出事了，我有点害怕，会不会查到我头上啊？我就是个打工的……”
她演得情真意切，将一个发现公司黑幕、担惊受怕的普通前员工形象塑造得淋漓尽致。
张司机一听，脸色更白了，额头上冒出细汗：“哎呀！谁说不是呢！这真是天降横祸！我们这些下面跑腿的，谁知道上面老板搞什么鬼！现在搞得人心惶惶！”
他像是找到了宣泄口，开始大倒苦水，抱怨王洪坑人，抱怨现在工作不好做，言语间透露出对现状的极度不满和担忧。
苏晚耐心听着，适时地表示附和，引导着话题：“是啊……哎，张师傅，您现在在哪儿高就啊？应该比在王总那边稳定吧？”
“稳定啥啊！”张司机叹了口气，“给一个大公司的老总开车，看着光鲜，其实提心吊胆的！那位老总……唉，最近好像也惹上麻烦了，脾气差得很，我们这些身边人更是夹着尾巴做人！”
他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大公司老总”、“最近惹上麻烦”，几乎明示了就是刘世昌！
“啊？这么严重？”苏晚适时地露出惊讶和同情，“那您可得小心点啊……别被牵连了。”
“可不是嘛！”张司机压低了声音，身体前倾，像是要分享什么秘密，“妹子，不瞒你说，我都想找后路了！就前几天，我还不小心听到我们老板打电话，好像是在找人处理什么海外的账户，急得很，数额巨大！听起来就吓人！这要是爆出来……”
他说到这里，似乎意识到自己失言了，猛地停住，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脸色发白地闭上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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