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随其后的，是扛着摄像机的李茹团队，他们同样全副武装，只不过武器是镜头和麦克风。
带队的警官，一个四十多岁，面容刚毅，眼神锐利的男人，代号“老鹰”。
他一脚踹开一块挡路的沙发碎片，枪口直指前方，做好了应对最恶劣情况的准备。
根据报警中心传来的海量信息和那段简短的直播视频，他预想过无数种可能。
持刀火拼的血腥现场。
人质被劫持的紧张对峙。
甚至……是一场已经分出胜负的，单方面的屠杀。
可当他真正踏入房间，看清眼前景象的瞬间。
这位身经百战，处理过无数重案要案的老刑警，大脑出现了长达三秒钟的宕机。
他的瞳孔，不受控制地收缩。
那句已经冲到喉咙口的“立刻投降”，就那么硬生生地卡住了。
现场，没有他想象中的任何一种情况。
没有激烈的搏斗。
没有疯狂的对峙。
只有一幅……一幅他用二十年的从警生涯都无法理解的，诡异、静止、又充满了某种荒诞艺术感的画面。
房间的中央，一个穿着华丽白色骑士战裙，cos成动漫人物的“少女”，静静地持剑而立。
她身姿挺拔，神情平静，那一身纯白的衣裙，在满地狼藉的映衬下，干净得像一朵从未被尘世污染的雪莲。
而在她的周围。
几个身材魁梧，面目狰狞，手臂上纹着龙虎的壮汉，如同被秋风扫落的败叶，七零八落地蜷缩在地上。
他们有的抱着手腕痛苦呻吟，有的瘫软在地，裤裆湿成一片，空气中弥漫着血腥、骚臭与恐惧混合的恶心气味。
那些足以砸碎人骨的钢管、棒球棍，此刻像一堆被随意丢弃的垃圾，散落在各处。
整个画面，像是一场文艺复兴时期的油画。
主题是“天使对恶魔的审判”。
“老鹰”的大脑飞速运转，试图解析眼前这超现实的一幕。
受害者……毫发无伤。
行凶者……全部被制服。
而且，所有人的伤口，都惊人地一致——全部在持械的手腕上。
精准，高效，非致命。
这指向的不是一场混乱的斗殴，而是一场……一场绝对碾压。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个静立的“少女”身上。
那双焦糖色的眸子，在十几道强光的照射下，没有丝毫的慌乱或恐惧。
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令人心悸的平静。
“头儿？”
身旁的队员发出疑惑的声音，将“老鹰”从震惊中唤醒。
他猛地回过神来，抬起手，做了一个“保持警戒，暂缓行动”的战术手势。
情况不明。
目标……极度危险！
与警察们的震惊和困惑不同，紧随其后冲进来的李茹，在看到这幅画面的瞬间，眼中爆发出无比炽热的光芒。
她在监控车里，已经通过六个机位，完整见证了这场神迹的诞生。
但隔着屏幕的震撼，远远不及亲眼目睹这幅“审判油画”来得猛烈！
“特写！老张！给他特写！”
李茹压低声音，对着身旁的摄影师嘶吼，声音因为极度的兴奋而微微颤抖。
“他身上的每一寸细节！他脚下的狼藉！地上那些武器的特写！还有他那双眼睛！一个像素都不能给我丢了！”
她知道，自己正在记录的是一个传奇的诞生！
就在这片混乱与死寂交织的氛围中。
那个被十几把步枪和无数镜头同时锁定的身影，终于动了。
凌天无视了那些黑洞洞的枪口，也无视了那些闪烁的镜头。
目光平静地扫过这些冲进来的“不速之客”。
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警察都神经紧绷的动作。
他缓缓抬起右手。
手腕轻抖，一个优雅的挽振，将剑身上那不存在的血迹抖落。
锵。
一声清越的轻响。
那把刚刚上演了杀戮舞曲的“闪烁之光”，被他以一种行云流水般的姿态，精准无误地，收回了腰间的剑鞘。
整个动作，从容，优雅，充满了古典的韵律感。
仿佛一位即将谢幕的剑舞者。
做完这一切，他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缓缓举起了自己的双手，掌心向外，举至与肩同高的位置。
这是一个标准的，表示自己没有武器，放弃抵抗的姿态。
这个动作，瞬间让现场紧绷到极点的气氛，缓和了些许。
“老鹰”那颗悬着的心，也终于落下了一半。
不管这个“少女”有多诡异，至少，她表现出了合作的意愿。
他深吸一口气，刚准备开口下令。
“一组控制所有伤员，呼叫救护车！”
“二组、三组，把那个……那个coser……”
他的话再次卡住了。
该怎么定义？
嫌疑人？
受害者？
他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
身后的两名特警队员交换了一个眼神，端着枪，以一种极其谨慎的，如临大敌的姿态，一步步朝着凌天靠近。
他们的脚步，比面对持枪悍匪时还要沉重。
因为眼前这个目标，已经超出了他们的常识范畴。
就在他们即将靠近的瞬间。
凌天开口了。
声音清亮，平静，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也通过李茹团队的高保真麦克风，传遍了整个直播间。
“警官。”
他先是看向带队的“老鹰”，然后，目光微微一转，精准地落在了李茹那台正对着他的，黑洞洞的摄像机镜头上。
“我需要报案。”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了精密的计算。
“我，是这场恶性入室抢劫、以及蓄意伤害案件的唯一受害者。”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生命安全受到严重威胁的情况下，进行的……”
他微微一笑，那笑容在灯光下，竟带着一丝圣洁的意味。
“正当防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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