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败死寂的大厅，如同风暴过后的废墟，只剩下残垣断壁和精疲力尽的幸存者。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灰尘味、淡淡的血腥味，以及一种几乎凝成实质的疲惫与压抑。
五人或坐或躺，瘫倒在冰冷的地面上，胸膛剧烈起伏，贪婪地呼吸着这相对“安全”的空气，连动一根手指都觉得无比艰难。生命值【10\/100】的刺眼红光，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于顶，时刻提醒着他们濒临消亡的脆弱。
然而，比身体虚弱更先涌上的，是劫后余生那短暂空白后的现实问题。
那一小堆散发着微光的“道”——185个单位，静静地躺在灰尘之中，成为了此刻所有目光的焦点。
它是希望，也是毒药。
短暂的沉默被一声轻咳打破。楚嫣然勉强支起身子，尽管脸色苍白，发丝凌乱，但她依旧努力维持着一种姿态。她目光扫过那堆“道”，又缓缓扫过瘫倒的众人，最后落在了脸色最差、几乎昏迷的苏玥身上，声音带着一种刻意放缓、却字字清晰的调子：
“185个道…呵，还真是‘丰厚’的回报。”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我们五个人，就算什么都不做，只维持最低限度的存活，每天也需要50点。这点道，最多撑三天多。更何况…”她顿了顿，意有所指地加重了语气，“我们中间有些人，消耗恐怕远不止‘最低限度’吧？”
这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勉强维持的平静。
萧澈猛地抬起头，尽管虚弱，眼神却瞬间变得锐利：“楚嫣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不是很清楚吗？”楚嫣然挑眉，目光直接转向苏玥，“从进入镜宫开始，苏玥妹妹就状况不断。初期被心影影响，行动迟疑，导致生命值额外流失。后期虽然…嗯，觉醒的能力确实关键，但之前造成的损失和额外的治疗消耗，总是事实吧？团队的资源是有限的，难道不应该按实际贡献和消耗来分配吗？否则，对拼死战斗的人，岂不是太不公平了？”她的话听起来似乎有理有据，却将苏玥的贡献轻描淡写，而将消耗无限放大。
“不公平？！”萧澈瞬间被激怒了，挣扎着想站起来，却牵动伤口，痛得脸色发白，只能怒视着楚嫣然，“没有苏玥最后觉醒能力，我们早就死在里面了！她救了所有人！包括你！你现在跟我说公平？如果没有她，你现在连站在这里讨论‘道’怎么分的资格都没有！”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和虚弱而嘶哑，却掷地有声。
“救了我们？没错。”楚嫣然并不动怒，反而冷笑一声，“但那就能抹平之前的失误吗？功过相抵，剩下的才是能拿来分配的东西。萧澈，你维护她可以理解，但总不能罔顾事实，让所有人一起为个人的失误买单吧？”
“你！”
“好了！都他妈别吵了！”石猛烦躁地低吼一声，巨大的拳头捶了一下地面，激起一片灰尘，“吵能吵出道来吗？依老子看，就按谁出力多谁多拿！这总公平了吧！”
但他说完，自己也愣了一下。怎么算出力多？怎么量化？凌曜的指挥和决策？楚嫣然的机关控制和关键时刻的干扰？萧澈的舍身抵挡？苏玥的最终治疗和觉醒？还是他自己最后的致命一击？似乎每个人都不可或缺，但又无法精确衡量。
场面一时僵持不下。
楚嫣然坚持“功过论”，隐含排除苏玥或少分。
萧澈坚持“救命恩”论，认为苏玥该多得。
石猛的“按劳分配”缺乏标准，无法执行。
林薇和老苟缩在角落，根本不敢插话，但眼神中的焦虑和恐慌显而易见，他们害怕自己成为被放弃的一方。
疲惫、伤痛、生命濒危的恐惧，让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绷到了极点。刚刚在镜宫中建立起来的那点脆弱的战友情谊，在残酷的资源分配问题前，显得如此不堪一击。猜忌和怨怼在沉默中滋生蔓延。
所有人的目光，最终又一次，投向了那个始终沉默的男人。
凌曜靠坐在一段断裂的石柱旁，胸口微弱的起伏显示他还清醒着。他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似乎对外界的争吵充耳不闻。
但熟悉他的人知道，他的大脑一定在飞速运转。
他在计算。
计算每个人在镜宫中的具体表现、造成的损失、创造的价值、能力的稀有度、以及…对团队未来的潜在重要性。
这不是冷血，而是生存所必需的冷酷理性。
良久，就在楚嫣然忍不住想再次开口时，凌曜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依旧虚弱，却恢复了那种洞悉一切的清明和冷静。
“都闭嘴。”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
争吵声戛然而止。
凌曜的目光缓缓扫过那堆“道”，声音平稳无波地开始陈述：
“镜宫收益，185单位。生存刚需：每日每人最低10点。”
“分配原则：基础生存份额优先保障。剩余部分，按镜宫中关键时刻的贡献、消耗、及后续价值加权分配。”
他没有看任何人，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所有人，先各自领取基础生存2天的份额，共100单位。确保至少两天内不会因生命值耗尽而死亡。”
这话让林薇和老苟稍微松了口气，至少不会被立刻放弃。
“剩余85单位。”凌曜继续道，语速平稳，“石猛，最终击破心影，承担高风险，额外分配15单位。”
石猛愣了一下，挠挠头，没说话，算是认可。
“楚嫣然，机关控制、关键干扰、能量精细操作，贡献突出，额外分配15单位。”
楚嫣然嘴角微微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瞥了苏玥一眼。
“萧澈，承担主要防御职责，多次掩护，最终舍身抵挡致命攻击，额外分配20单位。”凌曜看向萧澈，后者抿着嘴，点了点头。
“我，负责指挥、主要承伤、战术制定，额外分配20单位。”他对自己同样毫不客气。
最后，他看向了苏玥。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苏玥。”凌曜的声音似乎没有任何变化，“初期应对不力，间接导致生命值额外损失约8-10点。后期觉醒关键治疗能力，逆转战局，直接拯救团队，并提供持续治疗。功过相抵后，贡献评定为正。额外分配15单位。”
这个方案，看似给了苏玥额外的15单位，但将其初期的“过失”明确量化扣除，实际上认可了楚嫣然的部分指责，但最终又肯定了其贡献。相对平衡，但明显略偏向于贡献更直接、更“可控”的石猛、楚嫣然和他自己。
楚嫣然轻哼了一声，似乎对这个结果不算完全满意，但也没再反驳。萧澈眉头紧锁，似乎觉得对苏玥仍不公平，但凌曜的方案至少承认了她的功劳，比他预想的最坏情况要好。
就在凌曜准备最终确认时。
一个微弱却清晰的声音响起。
“我…我不要那么多。”
苏玥不知何时已经清醒了一些，她挣扎着坐起身，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嘴唇干裂，眼神却带着一种让人心疼的平静和倔强。
她看着凌曜，轻轻摇了摇头，声音细弱却坚定：“楚小姐…说得对。我确实…拖累了大家。最开始…如果不是我…生命值不会损失那么多。那额外的…15单位…我不要。我拿基础份额…就够了。”
她的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萧澈猛地看向她，眼中满是痛惜：“苏玥！你…”
楚嫣然也露出了诧异的神情，似乎没料到她会主动放弃。
凌曜看着苏玥那强撑着平静、却掩不住委屈和自责的脸，看着她苍白消瘦的模样，心脏某根弦像是被极细的针猝不及防地刺了一下，传来一阵细微却清晰的刺痛和莫名的烦躁。
她为什么要主动退让？
是真心觉得愧疚？
还是…以退为进？
或者，只是单纯的…傻？
这种复杂的情绪让他刚刚计算好的、看似完美的理性天平，忽然产生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倾斜。
喜欢终焉回响：罪爱漩涡请大家收藏：(m.pipidushu.com)终焉回响：罪爱漩涡皮皮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