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门外的喧嚣早已散去,唯余清风拂过古木的沙沙声,以及云昭胸腔里那颗缓慢而坚定跳动的心。
她被安置在山门外一处供杂役歇脚的简陋石屋里,说是“安置”,实则与驱逐无异。那两名守门弟子临走前讥诮的眼神犹在眼前,仿佛在说:“且看你这凡人能撑到几时。”
云昭靠在冰凉的墙壁上,轻轻吐出一口浊气。这具身体实在太弱了,从苏醒到被墨渊所救,再到长途跋涉至此,早已是强弩之末。经脉滞涩,气海空空如也,与前世那具蕴含磅礴灵力的灵族圣女之身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然而,那双清澈的眼眸深处,燃着的却是从未熄灭的火焰。
她不能退。天衍宗是她查明真相、找回力量必须踏上的阶梯。墨渊虽提供了庇护,但她深知,依赖他人终非长久之计,唯有自身强大,才能在这危机四伏的仙魔世界立足。
翌日,天光微熹,云昭便起身,走到山门外那片巨大的青石广场边缘,静静站立。她选择了一个不惹眼的位置,既能观察往来人群,又不会直接挡住入口,以免再遭驱赶。
晨雾缭绕中,仙门弟子们或御剑、或乘鹤、或徒步,络绎不绝。他们衣袂飘飘,神情或倨傲,或从容,或匆忙。云昭像一个沉默的影子,细致地观察着每一个人,每一道流转的灵力。她看到了弟子间不经意的礼节,听到了只言片语的交谈,关于修炼,关于任务,关于哪位长老又新得了什么宝贝。
日头渐高,广场一角忽然传来一阵骚动。几名穿着内门弟子服饰的年轻人围在一起,中间一人盘膝而坐,面色赤红,头顶白雾蒸腾,身体却不住地颤抖,显然是修炼出了岔子。
“赵师兄!快凝神静气,导气归元!”一旁有人焦急地喊道。
那被称为赵师兄的弟子牙关紧咬,额头青筋暴起,试图按照同伴所说运转功法,却猛地喷出一小口鲜血,气息反而更加紊乱,周身灵力有失控暴走的迹象。
“不好!灵力反噬了!”
“快去找执事长老!”
人群顿时慌乱起来。灵力反噬可大可小,轻则修为受损,重则经脉尽断,他们这些年轻弟子根本无力处理。
云昭的目光落在那个赵师兄身上,前世身为圣女的眼界让她一眼便看出了问题所在。此人修炼的应是偏向刚猛一路的功法,急于求成,在关键窍穴处灵力过于充盈,却又未能及时疏导,导致如洪水决堤,反冲自身。其症状表象是阳亢,根源却在于一处关联的阴脉节点因淤塞而失衡。
几名弟子手忙脚乱,输入的灵力如同石沉大海,甚至加剧了赵师兄的痛苦。
周围聚集的人越来越多,议论纷纷,却无人能拿出有效的办法。去找长老的人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眼看赵师兄的脸色由红转紫,气息越来越弱。
云昭藏在袖中的手微微握紧。这是一个机会,一个能让她接触到仙门上层的机会。但同样风险巨大,一个毫无修为的凡人,贸然指点仙门弟子,成功了是惊世骇俗,失败了便是万劫不复。
她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最终,前世的骄傲与今生的决绝占据了上风。她不能永远等待。
就在一名弟子又要尝试用蛮力压制时,一个清冷而平静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奇异地穿透了嘈杂:
“膻中穴灵力过盈,需导引至少冲穴,以水济火,而非强行压制。”
声音来自人群外围,那个一直沉默站立的灰衣少女。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云昭身上。惊愕、怀疑、不屑,种种情绪交织。
“哪里来的凡人?在此胡言乱语!”
“少冲穴?那是手少阴心经的末端,与膻中气海相距甚远,有何关联?”
“休要听她胡说,耽误了赵师兄伤势!”
质疑声如潮水般涌来。那名焦急的弟子更是怒目而视:“你懂什么?再乱说话,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云昭面对众人的指责,面色不变,只淡淡地重复了一遍,语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强压无用,只会令其经脉崩裂。信与不信,在你们。”
她的冷静与周遭的慌乱形成了鲜明对比。
就在这时,一个洪亮而带着几分急躁的声音响起:“都围在这里吵什么?成何体统!”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一位身着赤红长袍,须发皆白,面色却红润如婴儿的老者大步走来。他腰间挂着个巨大的朱红葫芦,周身隐隐有炽热的气息流转。
“是丹阳长老!”
“长老快救救赵师兄!”
来人正是天衍宗以炼丹和脾气古怪着称的丹阳长老。他目光如电,扫过场中情况,在赵师兄身上停留一瞬,眉头紧锁:“胡闹!阳火逆行,阴脉淤塞,还胡乱输入灵力,嫌他死得不够快吗?”
他呵斥完众弟子,目光随即落在了云昭身上,带着审视与毫不掩饰的好奇:“刚才是你这女娃说的话?膻中导至少冲?你如何得知?”
云昭心中一定,知道真正能做主的人来了。她微微躬身,行了一礼,不卑不亢道:“回长老,晚辈只是凭观察推测。这位师兄功法刚猛,灵力充盈膻中,本欲冲击关隘,却因手少阴心经凝涩,导致心火无法与肾水相交,阳气无根,故而上逆反噬。少冲穴为心经井穴,引灵至此,可疏通心脉,导火下行,使阴阳暂复平衡,为后续调理争取时间。”
她语速平稳,条理清晰,所言虽涉及经脉穴道,却并非什么高深莫测的秘法,而是基于对人体灵气运行至深理解的推演。
丹阳长老听着,眼中的惊奇之色越来越浓。这番见解,绝非一个普通凡人能道出!他精研丹道医理,自然明白云昭所说,正是对症之法,且思路清奇,直指本源,比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几种压制法门更为高明稳妥。
“观察推测?”丹阳长老哼了一声,却并未反驳,反而蹲下身,并指如风,快速在赵师兄的膻中、少冲等几处穴道点过,依言导引其体内狂暴的灵力。
片刻之后,在众人惊愕的注视下,赵师兄赤红的脸色果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虽然依旧虚弱,但那暴走的灵力却渐渐平复下来。
“呼……”丹阳长老松了口气,站起身,再次看向云昭时,目光已大为不同,充满了发现璞玉般的惊喜。“好!好一个‘观察推测’!女娃子,你叫什么名字?师承何处?”
“晚辈云昭。”云昭垂下眼帘,“并无师承。”
“无师自通?”丹阳长老眼睛一亮,捋了捋胡须,绕着云昭走了两圈,像是在打量一件稀世珍宝,“有趣,实在有趣!一个毫无修为的小丫头,竟有这般眼力和见识……嗯,你是来参加入门考核的?”
“是。”云昭点头,“但因无荐书,被阻于门外。”
“狗屁的荐书!”丹阳长老脾气火爆地一挥手,“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宗门考核,考的是资质心性,又不是考谁的关系硬!”
他大手一挥,一枚赤红色的木制令牌飞向云昭:“拿着!这是老夫的荐令!特许你参加此次杂役弟子的考核!若你能通过,老夫亲自为你作保,入我天衍宗!”
周围瞬间一片寂静。所有弟子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丹阳长老在宗门内是出了名的难讨好,今日竟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凡人少女,破了多年惯例?
云昭接过那枚尚带着一丝温热的令牌,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她再次深深一礼:“多谢长老成全。”
“先别谢得太早!”丹阳长老瞪着眼睛,“考核凭的是真本事,你若通不过,老夫也不会为你徇私!三日后,辰时,考核广场,莫要迟到!”
说完,他不再多言,招呼着弟子将受伤的赵师兄抬走,兀自嘀咕着“没想到还能遇到这等好苗子……”大步离去。
人群渐渐散去,但投向云昭的目光已从最初的不屑,变成了好奇、探究,甚至是一丝嫉妒。
云昭紧握着那枚赤木令,指节微微泛白。第一步,她终于迈出去了。
然而,就在她准备返回石屋时,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远处一座高耸入云的殿阁飞檐之上,一抹雪白的身影负手而立,衣袂在云端随风轻扬,仿佛已在那里伫立了千年。那道目光……是否也曾短暂地停留于此?
她心头莫名一跳,迅速收回视线,垂下头,快步离开。
喜欢重生后,仙尊他对我真香了请大家收藏:(m.pipidushu.com)重生后,仙尊他对我真香了皮皮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