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被带走
王检察官把照片和文件收起来，放进文件夹里，然后看着苏婉，语气依旧冰冷：“林夫人，根据目前掌握的证据，林国栋涉嫌职务侵占、挪用资金、洗钱等多项罪名，你名下的几个账户也有大额资金流动，我们有理由怀疑你知情，甚至参与其中。现在，需要你跟我们回检察院接受讯问。”
两个女调查员走过来，想扶苏婉起来。苏婉却死死地抓着沙发扶手，不肯走：“我不去！我要等国栋的消息！他还在医院，我要去看他！”她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嘶吼，可身体的力气已经快用完了，说话都带着气音。
“林夫人，请配合。”女调查员的语气没有丝毫同情，伸手想去拉苏婉的胳膊。
“别碰我妈妈！”林薇安猛地站起来，挡在母亲身前。她的礼服裙摆扫过茶几，碰倒了一个香槟杯，杯子摔在地上，“砰”的一声碎了，碎片溅到她的脚踝上，划了一道小口子，渗出血珠。可她一点都不觉得疼，只是瞪着女调查员，眼里满是愤怒和恐惧，“我妈妈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别抓她！”
她知道自己没什么力气，也知道自己说的话可能没用，可她还是想护着母亲——这是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事了。
王检察官看着她，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却还是对女调查员说：“先等一下，让她冷静点。”然后他转向林薇安，语气稍微缓和了一点，“林小姐，我们只是让林夫人去接受讯问，如果她真的不知情，调查清楚后会让她回来的。现在最重要的是，配合调查。”
林薇安还想说什么，客厅里的座机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叮铃铃——叮铃铃——”
尖锐的铃声在死寂的客厅里炸开，吓了所有人一跳。林薇安的心脏猛地一跳，她下意识地看向电话——那是家里的固定电话，平时很少有人打，除了亲戚和爸爸的公司。会不会是医院打来的？是不是爸爸有消息了？
看守她的女调查员立刻警惕起来，快步走到电话旁，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然后接起电话：“喂，这里是林家。”
电话那头说了些什么，女调查员的脸色一点点变了，从一开始的警惕，变成了惊讶，又慢慢变成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重。她捂住话筒，转头看向林薇安，眼神里带着一丝奇怪的审视，还有一点点极淡的同情。
林薇安的心跳得飞快，她往前走了两步，声音带着颤抖：“是……是医院打来的吗？我爸爸怎么样了？”
女调查员对着话筒说了句“好的，我知道了，会转告”，然后挂了电话。她转过身，看着林薇安，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斟酌用词。
林薇安的手心全是汗，她紧紧攥着裙子，指甲几乎要把礼服的面料掐破：“你快说啊！我爸爸到底怎么样了？是不是抢救过来了？”
女调查员的嘴唇动了动，声音比之前低了一点，却像一把重锤，砸在林薇安的心上：“林小姐，是市中心医院打来的。他们说，你的父亲林国栋先生，经抢救无效，已经在四十分钟前……确认死亡了。”
“死亡”两个字，像一道闪电，劈在林薇安的头上。她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反复回响着“死亡”两个字。
她不信。
早上爸爸还帮她戴项链，还笑着说“薇薇要永远开心”；中午妈妈还跟她说“爸爸晚上会陪你切蛋糕”；甚至半小时前，她还在想，等爸爸从医院出来，她要问他，照片上的女人是谁，为什么要骗她。怎么会突然“死亡”？
“你骗人……”她摇着头，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我爸爸不会死的！早上他还好好的，他还跟我说要看着我嫁人的……你肯定是搞错了！你再打回去问问，是不是名字错了？”
她冲过去，想抢女调查员手里的电话，却被女调查员拦住了。女调查员看着她，眼神里的同情更明显了一点，又说了一句让她彻底崩溃的话：“医院还说，你的母亲苏婉女士，虽然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还在昏迷中，脑部有出血，情况……很不乐观，能不能醒过来，还要看后续的治疗。”
“妈妈也……”林薇安的身体晃了一下，往后退了两步，撞到了沙发扶手。她的手撑在扶手上，指尖掐进天鹅绒里，却感觉不到疼。眼泪像决堤的洪水，顺着脸颊往下掉，砸在地上，溅起小小的水花。
爸爸死了。
妈妈昏迷不醒，情况不乐观。
家被查了，爸爸涉嫌犯罪。
还有一个她不认识的女人，带走了爸爸转移的钱。
陆景言也走了，没有帮她。
她的世界，在短短几个小时里，彻底塌了。
她曾经拥有的一切——温暖的家、爱她的父母、温柔的景言哥、喜欢的钢琴、华丽的礼服、昂贵的项链……全都没了。
她站在空旷的客厅里，穿着沾了眼泪和蜡油的礼服，脖子上戴着爸爸送的、现在却像讽刺的项链，像一个被遗弃的木偶。
张妈走过来，想扶她，却被她推开了。她蹲在地上，双手抱住膝盖，终于忍不住，放声哭了出来。哭声里满是绝望和无助，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却再也没有人会像以前一样，蹲下来，轻轻拍她的背，说“薇薇别哭，爸爸在”。
王检察官看着她，沉默了几秒，对身边的调查员说：“先让她冷静一下，安排人看着，别出意外。等偏厅的宾客核实完信息，再处理后续的事。”
调查员点了点头，退到了一边。
林薇安哭了很久，直到眼泪流干，嗓子也哑得发不出声音。她慢慢抬起头，看向窗外。天已经黑了，外面的路灯亮着，却照不进这个冰冷的客厅。她想起下午弹钢琴时，阳光落在琴键上，温暖得像爸爸的手。
可现在，阳光没了，爸爸也没了。
她摸了摸脖子上的项链，冰凉的粉钻贴着皮肤，像是在提醒她，那些美好的日子，再也回不来了。
以后，她该怎么办？
没有爸爸的保护，没有妈妈的照顾，她一个人，怎么面对这一切？
医院的电话，真的只是通知吗？爸爸的死，真的是因为车祸吗？妈妈的昏迷，会不会也有别的原因？
无数个疑问涌上来，可她连一个答案都找不到。
她坐在地上，看着散落的香槟杯碎片，看着桌上融化的蛋糕，看着墙上挂着的全家福——照片上的她笑得很开心，爸爸搂着她的肩，妈妈站在旁边，手里拿着生日蛋糕。
那是她十八岁的生日，也是她最后一个，真正快乐的生日。
从今往后，她的人生，再也没有“晴空”了。
只有一片废墟，和她一个人，在废墟上，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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