栓子爹喉咙里的“嗬嗬”声像破风箱漏风,每一声都扯得人心头发紧。赵佳贝怡蹲下去时,看见他指甲缝里嵌着黑泥,把脖子掐出了几道紫痕,脸憋得跟熟透的茄子似的,眼球往外凸着,眼看就要没气。
“按住他!”顾慎之冲那哭傻了的少年吼,手里不知何时多了包银针,油纸包“刺啦”扯开,银光闪得人眼晕。他捏起根三寸长的针,瞄准汉子人中穴,手腕一抖,“噌”地扎下去,针尾还在嗡嗡颤。
少年如梦初醒,扑上去抱住他爹的胳膊,哭得直打嗝:“爹!你别吓我啊!我娘走得早,你不能再丢下我……”
赵佳贝怡摸出那个青釉小瓷瓶,手抖得厉害。瓶塞刚拔开,一股清冽的气儿就钻出来,顺着指尖往骨头缝里钻,丹田处的空间“嗡”地一下活了,像被点着的灯芯。她屏住气,捏着瓶口往汉子嘴边送,一滴透亮的溶液悬在瓶口,颤巍巍的,像随时会掉下来。
周围突然静得可怕,连院墙外的蝉鸣都停了。村民们的眼睛瞪得溜圆,有几个捂住了嘴,好像怕喘气声惊着那滴救命水。蹲在墙角的老婆子突然念叨起“菩萨保佑”,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
溶液刚碰到汉子的舌头,“滋”地化成道蓝光钻了进去。
也就几眨眼的功夫,汉子掐着脖子的手突然松了,喉咙里的怪声也停了。他胸口猛地起伏一下,像搁浅的鱼终于呛到水,“咳——”地咳出口黑痰,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青紫慢慢褪成蜡黄,虽然还是吓人,却没了那股子临死的狠劲。
“动了!他动了!”扶着老族长的后生突然蹦起来,声音抖得像筛糠,手里的木杖“哐当”掉在地上。
人群里“嗡”地炸开了锅。有人往前凑了凑,脚刚抬起来又赶紧缩回;有人捂着脸哭,肩膀一抽一抽的,像是把这些天憋的恐惧全倒了出来;还有个穿蓝布褂子的老婆子,对着太阳就跪下了,手里攥着个褪色的红布条,嘴里反复念叨着“菩萨显灵了”。
赵佳贝怡却没敢松气。她指尖搭在汉子手腕上,闭着眼“看”——那滴抑制因子在他血里正跟疯了似的打架,撞得那些发了狂的病毒嗷嗷叫,可病毒太多了,因子像个孤身闯阵的兵,左冲右突的,看着就费劲。
“不够。”她睁开眼,声音有点虚,额角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衣襟上洇出小水痕,“这剂量只能吊住命,得再配新药,还得快。”她往隔壁土坯房瞅了眼,“栓子更重,先救孩子。”
顾慎之刚把第二根针扎进汉子虎口,闻言立刻点头:“你们几个,把他抬到祠堂去,那儿通风好!”他指着几个壮实的后生,“剩下的人听着,把所有犯病的都挪过去,没发病的找块布蒙住嘴,别瞎摸东西!快!”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股让人不敢不听的劲儿。村民们跟突然醒了盹似的,七手八脚地忙活起来。有个光膀子的后生刚把汉子架起来,就被顾慎之喝住:“抬胳膊!别碰他脖子!”吓得那后生手一抖,差点把人摔地上。
老族长拄着枣木拐杖,哆哆嗦嗦地指挥:“去叫二柱子他娘!还有西头的三婶子!都给我抬过去!谁要是偷懒,我打断他的腿!”话虽狠,声音却抖得像秋风里的玉米叶。
赵佳贝怡拎着药箱冲进栓子家时,那妇人正坐在炕沿上掉眼泪,见她进来,“扑通”就跪下了,膝盖砸在泥地上“咚”一声:“郎中!求你救救俺娃!俺给你磕头了!”额头“砰砰”往地上撞,溅起细小的尘土。
“快起来。”赵佳贝怡扶她一把,手刚碰到炕沿就缩回了——那孩子的呼吸弱得像根线,胸口几乎不动,脸上的红斑已经发黑,边缘还在往耳根蔓延,看着心头发揪。
她没犹豫,把剩下的小半瓶溶液全倒进粗瓷勺里,撬开孩子紧闭的嘴喂进去。接着,她把手轻轻按在孩子额头上,闭上眼睛,引导着丹田的空间能量往孩子身上送。
那股能量刚碰到孩子的皮肤,就跟被烫着似的缩了下——孩子体内的病毒凶得很,跟见了血的狼似的,正疯狂啃噬着细嫩的肌理。赵佳贝怡咬着牙,一点点把能量推过去,像用棉花裹着刀子,温柔又狠劲地护着抑制因子往病毒堆里冲。
顾慎之跟进来时,就看见她额头上全是汗,顺着下巴往下滴,脸色白得像纸,嘴唇抿得紧紧的,都咬出了红印子。他赶紧摸出银针,在孩子手腕、脚踝扎了一圈,针尖微微颤动,形成个小小的气场,帮着稳住心脉。
“撑住。”他低声说,往她手里塞了块水果糖,油纸包装被他手心的汗浸得发潮,“含着。”
赵佳贝怡没接,只是摆了摆手。她“看”到那些病毒正在溃退,抑制因子在空间能量的护持下,跟长出了腿似的,跑得飞快,所过之处,那些发了狂的基因片段慢慢蔫了,像被晒过的野草,蜷成一团团灰黑色。
半个时辰后,赵佳贝怡的手从孩子额头挪开时,指尖都在抖。她喘着气往炕边一坐,浑身软得像没骨头,后背的衣服早就湿透了,贴在身上凉飕飕的,黏得难受。
“咋样?”顾慎之的声音也有点哑,他刚才在院里帮着抬病人,袖口被磨破了个洞。
她刚要说话,就听见炕上的孩子“唔”了一声。俩人赶紧凑过去,只见栓子的眼皮动了动,小嘴咂了咂,像要吃奶似的。再看他脸上的红斑,颜色淡了不少,没再往黑里走,边缘还透出点健康的粉。
“稳了。”赵佳贝怡笑了,眼泪却掉了下来,砸在手背上,烫得很。这是她三天来第一次笑,眼角的细纹都挤了出来。
顾慎之掏出块皱巴巴的帕子递给她,自己也松了口气,抬手抹了把脸,满手的汗混着灰,在脸上画出几道黑印子。
接下来的两天两夜,俩人几乎没合眼。
赵佳贝怡小心翼翼地将带来的秧苗全部摘下后,便开始着手准备熬制提取液。她熟练而迅速地在临时搭建好的石灶上忙碌起来:先用三块石头稳稳地支起一口黑色的大铁锅,然后点燃柴火。熊熊燃烧的火焰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跳跃的火苗照亮了四周,也映照出赵佳贝怡那张时而明亮、时而暗淡的脸庞。
由于心急想要尽快完成任务,一次不小心之下,锅中正在沸腾的药汁突然一声溢出,滚烫的药液瞬间溅落在她娇嫩的手背上。一阵剧痛袭来,但赵佳贝怡并没有过多抱怨或惊慌失措。
她镇定自若地从身边取出一瓶自己精心调配的药膏,轻轻涂抹在手背被烫伤处,并简单包扎处理之后,毫不犹豫地继续拿起手中的药勺,专注地搅拌着锅里翻滚的液体。
顾慎之就守在祠堂,给病人扎针、喂药,时不时还得按住发了狂的病人。有个壮汉突然抽搐起来,一把挠在他胳膊上,留下五道血痕,他只是皱了皱眉,反手在壮汉人中扎了一针,继续给下个人喂药。
与此同时,村里的其他人也没有丝毫懈怠。德高望重的老族长亲自指挥着大家行动起来,他命令每家每户将珍藏已久的烈酒全部取出,并倒入巨大的陶盆之中加热煮沸。
一时间,热气滚滚升腾而起,仿佛整个村庄都被这股温暖所笼罩。这些滚烫的酒液将被用于对各种工具和布料进行彻底的消毒处理,以确保疫情不会进一步蔓延。
年轻力壮的后生们更是忙碌不停,他们分成几个小组,轮流守候在后山洞口。每个人手中紧紧握着锋利无比的柴刀,目光锐利如鹰隼一般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动静。
一旦发现任何陌生人靠近,他们便会毫不犹豫地高声喝问,声音响彻山林之间,连喉咙都几乎要喊破了皮。
而那些勤劳善良的妇女们同样功不可没。她们不辞辛劳地燃起一堆堆熊熊大火,烧水做饭忙个不停。锅里的水始终保持着沸腾状态,源源不断地供应着大量的热水。
然后,她们用这些温热的水仔细地擦拭病人们的身体,帮助他们更换干净整洁的衣物。
第三天清晨,天刚蒙蒙亮,赵佳贝怡刚把新熬的提取液倒进瓷瓶,就听见祠堂那边传来喊叫声:“栓子醒了!他能说话了!”
她手里的瓶子差点掉地上,跟着顾慎之就往祠堂跑。石板路还带着露水,滑得很,她好几次差点摔倒,都被顾慎之伸手扶了一把。
一进门,就看见栓子靠在他娘怀里,小脸红扑扑的,正小口喝着米汤。见了赵佳贝怡,他眨巴眨巴眼,突然小声喊:“仙女姑姑……”
赵佳贝怡的眼泪“唰”就下来了。她想起1931年在上海,那个被流弹打伤的小战士,也是这样看着她,喊了声“姐姐”。时光好像打了个圈,那些被救回来的生命,都长着一样干净的眼睛。
“慢点喝。”她走过去,摸了摸孩子的头,掌心暖暖的,能感觉到他头发里的潮气。
这时,老族长被两个后生扶着进来了。他走到顾慎之和赵佳贝怡面前,浑浊的老眼里全是泪,作势就要跪下,被顾慎之赶紧扶住。
“恩人!你们是柳林屯的恩人啊!”老族长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手里的拐杖“笃笃”敲着地面,“以前是我们糊涂,以为是报应,就等着死……是你们给了我们一条活路啊!”
“老丈别这样。”赵佳贝怡扶住他,指尖触到老人胳膊上粗糙的皮肤,“这病不是报应,是小鬼子造的孽。我们做的,只是把他们留下的烂摊子收拾干净。”
顾慎之看着院子里晒着的草药,还有村民们脸上渐渐回来的血色,眉头却没松开。他对老族长说:“后山的洞得赶紧堵上,用水泥灌死,不然还会出事。还有,这病能传人,附近村子怕是也得提防着。”
老族长连连点头:“都听恩人的!我这就叫人去镇上买水泥!顺便给你们打面锦旗,就写……就写‘活菩萨’!”
太阳慢慢爬上山头,金光透过祠堂的窗棂照进来,落在地上的药渣上,也落在赵佳贝怡和顾慎之沾着灰的脸上。空气里的腐味淡了,混着点草药的清香,还有村民们的说笑声,像首不怎么好听、却让人心里踏实的歌。
赵佳贝怡望着窗外的光,心里清楚——这只是个开始。后山的毒还没清,暗处的眼睛还在盯着,真正的硬仗,还在后头。
但此刻,她看着栓子把米汤勺举到他娘嘴边,看着老族长在晨光里给后生们分任务,看着顾慎之正低头检查药罐里的草药,突然觉得,只要这一点点微光不灭,总有迎来大亮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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