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攻的号角尚未吹响,但北风却裹挟着一则消息如旋风般席卷而来,狠狠地撞击在了根据地的大门之上。凛冽刺骨的寒风中,纷纷扬扬地飘落着洁白的雪花,宛如漫天飞舞的传单一般,向人们昭示着那场迫在眉睫的战争将会何等惨烈无情。
就在那一天,赵佳贝怡正全神贯注地为伤员们更换纱布。只见她手法娴熟、动作轻盈且细腻无比,仿佛手中所处理的并非简单的伤口包扎工作,而是一件需要精心雕琢的艺术品。
每一次轻微的触碰、每一个细微的动作,无一不流露出她内心深处对于这些受伤战士们真挚深沉的关爱之情以及那份坚定不移的责任感与使命感。
正当此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骤然响起,打破了这片宁静祥和的氛围。众人循声望去,原来是师部的那位年迈的通讯员骑着一匹瘦骨嶙峋的老马,气喘吁吁地狂奔而至。
随着马匹的疾驰,马脖子上悬挂的铜铃发出一连串刺耳的声响——叮铃哐啷!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原本栖息在院子角落处的几只母鸡惊慌失措,扑扑楞楞地展翅高飞起来。
“赵医生,最高层专送的,就你能看。”老通讯员声音压得低,嘴角直抽,“邪乎得很,路上换了三拨人护送。”他的话语中带着一丝紧张和神秘,仿佛这个消息背后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赵佳贝怡捏着那袋子,硬邦邦的,边缘硌得手心发麻。她走进那间堆着药箱的里屋,关上门,门轴“吱呀”响,像怕人听见。
她知道,这个牛皮袋里装的,绝不是普通的信件。用小刀挑开蜡封时,手有点抖。里面是几张糙纸,还有个火柴盒大小的木匣子。糙纸上的字是油印的,墨色不均,可第一行就像根冰锥,扎得人眼疼——“清水百合,殁”。
那个总穿一身白大褂,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日本女特工,那个说自己叫“上野百合子”的女人,死了。
她曾经是敌方阵营中的一名精英,以她的智慧和美貌在战场上留下了自己的痕迹。在北方那座挖在山肚子里的秘密监狱,用藏在衣领缝里的毒剂,给自己来了个了断。
赵佳贝怡盯着“自尽”两个字,眼前突然晃过那女人的脸。第一次在战俘营见她时,对方隔着铁栏,冲她举了举装着紫色液体的试管,嘴角勾着笑,像在炫耀新做的胭脂。
“据狱卒报,得知日本本土遭核击,关东军溃散,军国主义体系……崩了。”她念着念着,声音飘起来。原来,是知道自己的根烂透了。
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帝国,如今却在核弹的威力下分崩离析。可往下看,赵佳贝怡的指甲猛地掐进掌心,血珠渗出来,滴在纸上,晕开个小红点。
她的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既有对敌人的同情,也有对战争残酷的无奈。她知道,这个消息将会给根据地带来巨大的影响,也许会改变整个战争的走向。
清水百合没留什么忏悔的话,倒留下了三大本笔记,还有半匣子胶卷。
那笔记哪是什么遗书,分明是本屠宰场的流水账——731部队的实验日志,“马鲁他”(活体实验材料)的编号、国籍、死亡时间,写得比账本还清楚;细菌弹的投放坐标,精确到哪个山头哪棵树;甚至有页写着“芥子气与痢疾菌混合使用效果报告”,旁边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数据冰冷得像手术刀,细节……”赵佳贝怡念不下去了,抓起桌边的搪瓷缸子猛灌了口凉水,水顺着嘴角流进脖子,凉得打颤。她仿佛能听见那些纸页在哭,哭那些被当作“材料”的中国人、朝鲜人、苏联人,哭他们被剖开的肚子里,还没消化完的野菜。
这女人,是彻底疯了吗?她竟然用自己的生命作为代价,将整个帝国最黑暗、最腐败的秘密,毫不留情地揭露出来,就像把脓疮狠狠剜出来给人看一样?这是一场扭曲到骨子里的献祭,拖着那些隐藏在实验室深处的罪恶,一起摔在阳光之下,摔得支离破碎。
木匣子里装着的胶卷小样,是黑白的,上面泛着霉点。其中一张照片是解剖室的场景,不锈钢台子上躺着一个人,胸口敞开着,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围在旁边,其中一个背对着镜头,梳着齐耳短发,手里拿着镊子——那是清水百合。
她的白大褂下摆沾着深色的渍,那究竟是血迹还是其他什么污渍,无人知晓。这些污渍仿佛是她罪恶的印记,见证了她参与的无数黑暗实验。
赵佳贝怡猛地把照片扣在桌上,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想起了这个女人曾经说过的话:“科学无国界。”原来她的“科学”,是踩着尸山血海铺出来的路。这句话在赵佳贝怡耳边回响,如同恶魔的低语,让她感到不寒而栗。
还有一段模糊的胶片,透着绿莹莹的光。可以看见铁笼子里的人蜷缩着,就像被雨打蔫的草一样。
有个穿军装的人踹了笼子一脚,里面的人没有动,清水百合走过去,翻开那人的眼皮看了看,在本子上记了一笔,动作熟练得就像在给牲口检疫一样。这些被囚禁的人,他们的命运如同被随意摆弄的棋子,没有尊严,没有权利,只有无尽的痛苦和绝望。
“呕——”赵佳贝怡捂住嘴,冲到墙角的痰盂边,胃里空空的,只能吐出一些酸水。她的心中充满了愤怒和厌恶,这些画面如同噩梦般挥之不去,让她感到窒息。
老通讯员在外头敲门:“赵医生?没事吧?”
“没事。”她抹了把嘴,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她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但内心的震撼和冲击却难以平息。
最高层的批语写在最后一页,红铅笔字力透纸背:“此乃对日清算之终极武器,密封存档,待时而用。”这短短的一句话,却如同千斤重担压在赵佳贝怡的心头。她把纸叠起来,手指触到“终极武器”四个字,就像摸到了烧红的烙铁。这武器,是用多少冤魂的骨头熔成的?
她靠着土墙滑坐在地,后脑勺抵着冰凉的砖,心里像塞了一团乱麻。她恨清水百合吗?恨。恨她带来的细菌弹,恨她看着人死去时那副无动于衷的脸,恨她嘴里那些冠冕堂皇的“为了国家”。这些恨意如同利刃,割裂着她的内心。
可这些笔记,这些胶卷……它们确实是钉死战犯的铁证。这个双手沾满鲜血的女人,最后这一手,竟然成了给历史称重的砝码。赵佳贝怡感到一种深深的讽刺,清水百合用她的罪行,无意中为正义铺平了道路。
这算什么?临死前突然良心发现?还是知道自己逃不掉,索性拉着整个体系一起下地狱的疯狂?赵佳贝怡无法理解清水百合的动机,她只知道,这个女人的所作所为,已经无法用常理来衡量。
赵佳贝怡想起了某次审讯,清水百合盯着她的眼睛说:“你我都是医者,只是立场不同。”当时她气得发抖,现在才明白,对方根本不配提“医者”两个字。
她只是个披着白大褂的屠夫,用手术刀代替屠刀罢了。她的双手沾满了无辜者的鲜血,她的所谓“科学”不过是披着华丽外衣的罪恶。
窗外的风刮得紧,院外传来练兵的口号,“杀!杀!杀!”喊得震天响,把屋里的寒意驱散了些。赵佳贝怡站起来,把那些纸和胶卷小样重新塞进牛皮袋。她已经没有地方去恨了,这个女人用最极端的方式,给自己判了死刑,还顺带掀了战犯们的老底。
或许,这是她这辈子唯一做对的事。在她那复杂的人生中,这一个决定显得尤为突出。尽管她的动机并不纯粹,甚至可以说有些龌龊,让人感到恶心,她的每一个字都透露出一种不惜一切代价的决绝。
她的心中充满了愤怒和复仇的火焰,仿佛要与敌人同归于尽。她的疯狂举动,最终成为了历史的见证,让那些被遗忘的冤魂得以昭雪。
她小心翼翼地将那个牛皮袋锁进装药的铁箱子里,这个铁箱子原本是用来存放重要药品的,现在却成了她秘密的守护者。
她把铁箱子放在书架上,杨佳辉那本笔记就压在牛皮袋上面,仿佛是刻意的安排,又仿佛是无意的巧合。锁扣“咔哒”一声响,就像给这段恩怨上了把锁,也像是给她的内心上了把锁。
天边已经泛白,黎明即将到来。风里带着点土腥味,预示着天气即将放晴。赵佳贝怡推开窗,冷风吹进来,吹得她脑子清醒了些。她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的世界,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她知道,她即将做出的决定,将会改变很多人的命运。
清水百合死了。这朵长在粪堆上的樱花,没等到春天,就在黎明前的寒风里,碎成了渣。她的死,像给那个疯狂的旧时代,敲了丧钟。
清水百合,这个曾经美丽而危险的女人,她的生命就像她的名字一样,短暂而绚烂,却充满了毒素。她的死,让很多人感到解脱,也让很多人感到惋惜。
可那些被她害死的人,回不来了。那些被细菌毁掉的村庄,长不出新苗了。那些无辜的生命,那些被战争和疾病摧毁的家庭,他们的痛苦和绝望,是清水百合永远无法弥补的。
“赵医生,麻队长叫你去开会,研究反攻的医疗部署!”护士在外面喊。她的声音打破了赵佳贝怡的沉思,她知道,她不能沉浸在过去的悲伤中,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来了。”赵佳贝怡应着,最后看了眼那铁箱子。她知道,这个铁箱子里的秘密,总有一天要被揭露。不是为了清水百合那点扭曲的“贡献”,是为了那些没能等到黎明的人,讨个公道。
她转身往外走,阳光刚好爬上墙头,金灿灿的,照在她沾着药味的白大褂上。阳光的温暖似乎在告诉她,无论多么黑暗的时刻,总会有光明到来的一天。身后的铁箱子安安静静的,像座沉默的墓碑,立在历史的十字路口。它见证了太多的故事,承载了太多的秘密。
那朵凋零的樱花,终究成了块垫脚石,被踩在脚下,通往真正的正义。赵佳贝怡知道,她所走的路并不容易,但她愿意为了那些无辜的受害者,为了那些被遗忘的正义,继续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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