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所的药碾子又开始缓缓转动起来,发出一阵“吱呀吱呀”的声响,仿佛是在轻声哼唱着一首古老而悠扬的曲调。赵佳贝怡正全神贯注地低头研磨着川贝,那股清苦的药香在她的鼻尖萦绕不散。
突然,门口的铜铃传来清脆的响声,打破了诊所里的宁静。赵佳贝怡下意识地抬起头,目光恰好与站在晨光中的顾慎之相对。他的身影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挺拔,仿佛是这个动荡时代的守护者一般。
顾慎之今天穿着一件藏青色的短褂,袖口随意地卷到小臂处,露出他结实有力的手腕。他的手中拎着一个竹篮,里面装着一些还带着露水的草药,鲜嫩欲滴。
“这是我刚刚从药田里采摘的,你看看能不能用得上。”顾慎之的声音温和而坚定,宛如他的人一样,给人一种踏实可靠的感觉。
赵佳贝怡放下药碾子,走过去掀开篮子——是些新鲜的蒲公英和马齿苋,根须上还沾着湿泥,带着股雨后的腥气。“正好,昨天来了个长痈疮的孩子,用得上。”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欣慰,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个孩子的康复。
顾慎之笑了笑,视线落在她手边的病历本上,上面画着密密麻麻的药材图谱,是她根据灵圃里的变异品种补画的。“这是……”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好奇。
“灵圃新长的品种,记下来免得忘了。”赵佳贝怡没避讳,自从面粉厂那次并肩作战后,有些事似乎不必说得太透。她知道,顾慎之和她一样,都对这个混乱的世界有着自己的看法和信念。
顾慎之拿起病历本翻了翻,指尖划过其中一页——上面画着清心藤,旁边标注着“解神经毒素,需与甘草同煎”。他抬眼看她时,眼神里多了些什么,像藏着片湖。“你画得比药书清楚。”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赞赏。
“天天看,总能画明白。”赵佳贝怡接过本子,往旁边的书架上放,“坐吧,我给你泡杯茶。”她的动作轻柔而熟练,仿佛在这一刻,所有的烦恼和压力都消失了。
两人就坐在药房的小板凳上,中间隔着张矮桌,桌上放着两杯粗瓷茶碗,热气袅袅地往上冒。顾慎之说起城西药农新培育的当归,赵佳贝怡讲着灵圃里磺胺草的生长周期,偶尔提到中西医结合的法子,总能找到默契的交点。
在那个动荡不安、风云变幻的年代里,关帝庙那晚的那场惊心动魄的厮杀,宛如被时间封印的禁忌,无人胆敢轻易触碰。那一夜的血腥与暴力,仿佛是一场被诅咒的噩梦,深深地烙印在每个人的记忆深处,让人不寒而栗。
而 731 部队的追兵,更是如影随形,如同来自地狱的恶鬼,死死地咬住他们的脚跟。那股恐怖的压迫感,就像一片沉重的乌云,始终笼罩在他们心头,让人喘不过气来。然而,面对如此可怕的敌人,却没有一个人有勇气去直面这个现实,更没有人愿意去揭开那层被恐惧和绝望掩盖的真相。
至于他们各自内心深处所隐藏的秘密,那就如同深埋在地下的宝藏一般,被严密地守护着,不为人知。这些秘密或许是他们不堪回首的过去,或许是他们无法言说的痛苦,又或许是他们对未来的迷茫与恐惧。无论如何,这些秘密都如同沉重的枷锁,将他们紧紧束缚,让他们无法挣脱。
在外人眼中,他们不过是两个平凡无奇的医者,在这个乱世之中,默默地守护着一方小小的药房。他们每天的生活看似平静,只是偶尔交流一下关于草药的知识,讨论一下病人的病情。然而,在这看似平静的表面下,却隐藏着无数的波涛汹涌和暗流涌动。
然而,赵佳贝怡心里明白,这一切并非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她曾经目睹过顾慎之凝视窗外的神情。每当街道上响起日本士兵沉重的皮靴声,他总会停下手中的工作,目光穿过租界外那片灰蒙蒙的天空,眼神中透露出的不是迷茫,而是一种坚定不移的信念,仿佛他愿意牺牲一切,只为铺就一条通往希望的道路。这种决绝,是她所不具备的。
“前天看你给那些伤兵使用的药膏,质地比以前细腻了许多。”顾慎之突然打破了沉默,他的声音在药房里回荡,打断了赵佳贝怡的沉思,“你添加了什么成分?”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好奇和期待。
赵佳贝怡回过神来,她往顾慎之的碗里添了些热水,轻声回答:“我在里面加了灵圃的薄荷汁,它有很好的镇痛效果。”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如果你那边的伤员需要,随时可以过来拿。”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坚定,仿佛在这一刻,她已经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准备。
顾慎之点了点头,他的指尖在茶碗沿上轻轻敲击,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他问道:“上次你提到,西医的消毒方法可以有效减少伤口感染,是吗?”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期待,仿佛在寻找一种新的希望。
“是的,使用酒精煮过的镊子,比起沸水烫过的,更能保持无菌状态。”赵佳贝怡从药柜里拿出一本西医的书籍,翻到有图解的那一页,“你看这里,有详细的说明。”
顾慎之凑近了一些,两人的肩膀几乎要碰到一起。他的呼吸中带着淡淡的草药味,吹拂在书页上,使得字迹微微颤动。赵佳贝怡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她赶紧往后挪了挪,假装去拿笔,试图掩饰自己的慌乱。
就在这时,诊所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顾慎之迅速回头,原本温和的眼神立刻变得冷冽,如同结了一层冰。赵佳贝怡顺着他的目光看去,门口站着一个年轻人,脸色苍白如蜡,嘴唇却泛着不正常的紫红色,咳嗽起来,身子抖得像风中的枯叶。
“这是……”赵佳贝怡有些迟疑地问道。
“我的一个远房表亲。”顾慎之站起身,语气恢复了往常的平静,他走上前去,扶着年轻人往诊室走去,“他病了一段时间,其他地方都看不好,所以我想让你帮忙看看。”
赵佳贝怡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跟在后面走进了诊室。当年轻人坐下时,她注意到他的手——手心有一层厚厚的茧子,这不是农夫握锄头磨出的茧,而是长期握枪留下的痕迹,尤其是虎口处,粗糙得就像砂纸一样。
她的心猛地一沉,意识到这绝不是普通的病人。
年轻人似乎感觉到了她的目光,抬头看了看她,那眼神中没有普通病患的迷茫,只有一闪而过的锐利,如同藏在暗处的刀刃。在他们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年轻人又迅速低下头,咳嗽得更加剧烈。
“你什么时候开始咳嗽的?”赵佳贝怡拿出听诊器,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快半个月了。”顾慎之在旁边回答,“尤其是夜里,咳嗽得最厉害,还伴随着低烧。”
赵佳贝怡将听诊器放在年轻人的胸口,冰凉的金属片刚一接触皮肤,她就感觉到他的肌肉瞬间紧绷起来。她仔细聆听,呼吸音粗重如同破旧的风箱,还夹杂着细微的水泡声——这是严重的肺部感染,远比普通的肺炎要严重得多。
“躺好,我看看你的舌苔。”赵佳贝怡说道。
当年轻人张开嘴时,赵佳贝怡瞥见他后槽牙上有个小小的豁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硌出来的。她不动声色地收回手,心中已经有所判断。
这是枪伤引起的感染,子弹可能擦过肺部,没有彻底取出,留下了碎片。
“确实有感染。”她放下听诊器,转身去配药,“需要使用磺胺类药物,同时配合一些清肺的草药。”
顾慎之沉默不语,目光紧紧地锁定在赵佳贝怡身上。她从灵圃中取出磺胺粉,动作流畅而神秘,仿佛在空气中划出一道无形的轨迹,取出了那包晶莹剔透的结晶。年轻人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连咳嗽都忘记了。
“这是……”年轻人的声音中充满了好奇和惊讶。
“这是我们家祖传的秘方,别外传。”赵佳贝怡微笑着回答,她将磺胺粉仔细地分成小包,又抓起了一些川贝和知母,“西药用于消炎,中药用于清肺,早晚各一次服用。”
在她包药的过程中,赵佳贝怡故意让手指上沾染的一点清心藤汁液混入了药包中。这东西能够缓解神经紧张,对于那些长期处于警惕状态的人有着莫大的好处。
顾慎之接过药包,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了赵佳贝怡的手。两人同时停顿了一下,仿佛有一股电流在他们之间穿梭。
“多谢。”他的声音虽然轻,却沉甸甸的,像一块石头重重地砸在赵佳贝怡的心上。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感激、信任,还有一种无需言语的默契——你明白我的秘密,我信任你的医术,我们无需多言,却能携手并进。
年轻人被顾慎之搀扶着向外走去,经过药房时,赵佳贝怡注意到他悄悄地回头望了一眼药柜上的磺胺粉,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生机,不再像之前那样紧绷。
当诊所的铜铃再次响起时,赵佳贝怡正站在窗边,望着外面的世界。顾慎之扶着年轻人走在巷口,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就像两条紧密相连的线条。快到街角时,年轻人似乎说了些什么,顾慎之回头望了一眼诊所,目光恰好与赵佳贝怡相遇。
他没有笑,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然后转身消失在拐角处。
赵佳贝怡的手还放在窗台上,她能感受到玻璃的凉意。她突然想起了之前顾慎之翻看西医书时说的话:“医者的手,既能救人,也能握刀。关键在于这刀,是用来对付恶狼,还是用来保护同胞。”
那时她没有完全理解,但现在,她似乎开始明白了。
他的信仰,是将自己变成盾牌,挡在同胞的前面;而她的信仰,则是守护这片灵圃,确保盾牌不会腐朽。虽然看似不同,但他们的信仰却在同样的阴霾之下,朝着同一个方向努力。
药房里的药碾子仍在转动,小护士在帮忙研磨药材,吱呀声中似乎多了一丝温暖的旋律。赵佳贝怡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心,刚才触碰过顾慎之的地方,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草药的清香。
她走到药柜前,从最底层摸出了那个刻着“杜”字的玉佩,又拿出了那本夹着“谢谢,保重”的《本草纲目》。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在书页上投下了一块光斑,宛如一束小小的火苗。
或许这乱世真的像一座孤岛,迷雾重重,暗礁遍布。
但只要还有这样的一束束微光——是伤员写下“谢谢”时的笔锋,是顾慎之转身时的眼神,是她药柜里永远备着的磺胺粉——就总有驱散阴霾的那一天。
赵佳贝怡拿起药杵,继续研起了川贝。药香与阳光的味道在药房里慢慢弥漫开来,宛如一首无声的歌。
她知道,未来的路依然充满挑战,但她不再是一个人。
那束名为信仰的微光,已经将两个原本平行的世界,轻轻地连接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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