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漫过断壁时,林渊站在命格阁前。
门扉上的命纹锁裂成蛛网,他掌心刚触到门板,九狱塔便在识海深处滚出一团热流,像是被什么东西勾动了灵脉。
吱呀——
门开的瞬间,霉味混着旧纸的酸涩涌出来。
阁楼里没有灯烛,却有幽蓝的光从四面墙壁渗出来,照见层层叠叠的木架,每一层都码着巴掌大的玉片。
那些玉片表面浮着淡金色纹路,像极了修士额间的命纹——正是玄曜用来锁人命运的命格玉简。
林渊的靴底碾碎了几片碎纸。
刚才门内的翻动声,原是这些玉简在自发震颤。
他往前迈了三步,玄铁重靴在青石板上敲出空响,可那震颤声突然拔高,像是琴弦被人狠狠拨断。
嗤——
左腕突然刺痛。
他低头,看见皮肤下浮出青筋,九狱塔的纹路正沿着血管游走,像是在抗拒什么。
与此同时,最顶层的一枚玉简地炸开,碎玉溅在他肩头,烫得他皱眉——不是温度,是灵魂层面的灼烧。
排斥感?林渊眯起眼。
他早料到命轮圣殿的核心阵法会有防护,却没料到这防护针对的不是外力,而是他本身。
九狱塔在识海发出嗡鸣,像是在回应某种挑衅。
他指尖划过腰间归墟剑的剑鞘,刚要运起真元强行突破,阁楼入口突然传来冷笑。
你果然不是普通人。
玄曜站在门口,发冠歪斜,左脸有道血痕从眉骨划到下颌。
他手里攥着半截断杖,断口处还凝着黑血——正是方才被林渊斩断的权杖。
此刻他望着满阁震颤的玉简,眼底翻涌着林渊从未见过的疯狂:命格网困不住你,连这些记录命运的玉片都在排斥你......你究竟是什么怪物?
话音未落,他屈指一弹。
断杖残端突然爆出刺目金光,阁楼四壁的幽蓝光芒瞬间倒灌,在头顶凝成一张光网。
那些原本震颤的玉简地静止,表面金纹连成线,顺着光网垂落,化作无数半透明的命运丝线,像活物般缠向林渊的脚踝。
林渊后退半步,归墟剑嗡鸣出鞘。
剑刃扫过最近的丝线,却只溅起几点火星——这些由命格之力凝结的丝线,竟比仙金还要坚韧。
他刚要运起因果之力强行崩断,识海中的九狱塔突然剧烈震动。
第八层塔门地洞开,一股混着混沌气的力量顺着灵脉炸开,他的瞳孔瞬间变成暗红。
咔嚓!
最靠近他的三根丝线同时断裂。
林渊只觉灵魂一轻,那些试图侵入识海的命格之力被九狱塔吞噬得干干净净。
可这还没完——断裂的丝线像是导火索,整座阁楼的玉简同时震颤,发出刺耳的蜂鸣。
幽蓝光芒开始扭曲,空气里弥漫着焦糊味,连青石板地面都裂开蛛网状的缝隙。
玄曜踉跄两步,断杖在地上划出火星,这是命轮圣殿十万年的积累......你敢毁了它们?
他话音未落,阁楼外突然传来闷哼。
林渊耳力过人,隐约听见数百道痛呼声——是那些被命格枷锁控制的修士。
他们的神智本被锁在麻木里,此刻却像被人猛地扯开了蒙眼布,有人撞碎了圣殿的窗,有人抱着头喊我是谁,更有甚者挥着菜刀朝最近的执法者砍去。
怎么会......玄曜的声音发颤。
他望着不断崩解的命格网,突然想起三百年前那位大祭司的警告:若有一日,命格网因外力崩溃,被锁的命运会反噬所有操控者。他猛地抬头,正撞进林渊暗红的瞳孔里。
九狱塔的力量还在翻涌。
林渊能感觉到,那些被吞噬的命格之力正在塔内重组,化作一股股暖流滋养着他的灵脉。
他握着归墟剑的手紧了紧,剑尖指向玄曜:你用命运当锁链,可锁链......
终会变成刺向主人的剑。
最后一个字刚落,整座阁楼发出轰鸣。
最顶层的玉简接二连三炸裂,碎玉如暴雨般落下。
玄曜慌忙用断杖招架,却见一片碎玉擦着他的耳际飞过,在墙上烫出个焦黑的洞。
他望着满地狼藉的玉简,又望着林渊眼中翻涌的暗红,突然想起命格阁最底层的封印——那是初代大祭司用自己的命纹镇压的。
不可能......他后退两步,后背抵上冰凉的石壁。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青铜铃铛——那是召唤梦魇的最后手段。
林渊注意到他的动作,归墟剑微微抬起。
可玄曜没有立刻动手,只是盯着他眼底的暗红,突然笑了:
原来如此......你体内的东西,根本不是什么机缘。
他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是它在排斥命格网,还是命格网在排斥它?
话音未落,阁楼最深处传来闷响。
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在撞击封印,连林渊都能感觉到地面在震动。
玄曜的脸色骤变,他猛地扯下腰间的青铜铃铛,指甲深深掐进铃铛表面的纹路里。
看来......他望着林渊,眼底的疯狂里浮起一丝恐惧,我得请那位先生亲自来看看你了。
青铜铃铛在玄曜掌心震出蜂鸣,最后一道刻纹裂开的瞬间,阁楼最深处的封印如薄纸般破碎。
黑雾裹着腥风倒灌而出,那道由命格之力凝成的身影浮在半空时,林渊的识海突然被扯入一片混沌。
他看见无数光带在眼前交织,是修士们的命运线——有人的线细若游丝,有人的线粗如铁链,而他自己的线......竟像烧红的铁钎,正将周围所有光带灼出焦痕。
吼——
梦魇的低吼震得阁楼梁木簌簌落灰。
它黑雾缠绕的手臂抬起,林渊的脚踝突然被无形力量拽住,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被拖向半空。
识海深处传来撕裂般的痛,九狱塔第八层的混沌气疯狂翻涌,却被那道猩红目光压得节节败退。
他咬碎舌尖,血腥味在口中炸开,勉强保持清醒:
这是命运长河的具象化......它要把我困在命格网里!
玄曜的笑声混着梦魇的嘶吼传来:
大祭司的传承里说,梦魇能拽着修士的命线在长河里走一遭,走出来的人要么疯,要么成为我命轮圣殿的傀儡。
你猜猜,你会是哪一种?
林渊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
归墟剑在他腰间发烫,剑鸣里带着几分急切——那是与他心神相连的剑灵在催促。
他盯着梦魇眼中跳动的猩红火焰,突然想起《太虚剑经》残篇里的一句话:
因果如线,逆则为刃。
他暴喝一声,九狱塔第八层的混沌气骤然凝聚成漩涡。
识海中的命运光带突然倒转,本是拽着他往长河深处去的力量,此刻竟顺着命线反冲回去。
梦魇的黑雾身形剧烈震颤,它仰起头,猩红火焰里浮起惊恐——那些被林渊灼焦的命运线,正带着反噬的力量扎进它的核心。
玄曜踉跄着撞在木架上,嘴角溢出黑血。
他与梦魇有精神契约,这反噬直接灼穿了他的识海。
林渊趁机咬破指尖,在虚空画出一道血符——那是九狱塔第二层解锁的破界遁。
归墟剑嗡鸣出鞘,剑气如游龙般扫过中央木架,最核心的那枚玉简便在剑风里震飞,精准落入他掌心。
我的命格玉简!玄曜扑过来时,林渊已撞破后窗。
夜风卷着他的衣袍猎猎作响,他回头望了眼火光渐起的命格阁——梦魇的黑雾正在崩解,那些被解放的修士们举着火把冲向圣殿的执法殿,喊杀声与玄曜的怒吼混作一团。
他捏碎怀中的传讯符,那是离开前让九霄盟暗卫在城外布下的传送阵标记。
眼前景物骤转,再睁眼时已站在三十里外的乱石林中。
月光透过石缝洒在他掌心的玉简上,淡金色纹路正随着他的呼吸明灭,像在诉说某个惊天秘密。
林渊深吸一口气,真元注入玉简。
刹那间,无数画面涌入识海:
——神荒界最深处的深渊里,一口黑黢黢的井台浮在混沌气中,井沿刻满扭曲的命纹;
——数位大乘期修士被锁链贯穿琵琶骨,他们的命线如细流般汇入井中,面容却带着诡异的安详;
——玄曜跪在井前,捧着一枚与手中相同的玉简,声音发颤:禀告上使,这月的命格之力足够填满半口井......
天道之井......林渊的指尖在玉简上微微发抖。
他终于明白为何命轮圣殿要操控这么多修士的命运——那些被锁的命线,根本是在为这口井提供养料!
石缝里的风突然变凉。
他抬头望向九霄城的方向,那里有他亲手建立的据点,有与他同生共死的兄弟,还有至今未寻到的苏清璃。
此刻他怀中的传讯石突然发烫,是铁衣的声音:盟主,城防大阵今日突然异变,墨长老说可能有......
我即刻回九霄城。林渊打断他的话,将玉简收入贴身的玉匣。
归墟剑自动飞入剑鞘,他望着天边渐亮的鱼肚白,眼底翻涌着寒芒,告诉墨辰,让所有核心成员去议事殿。
有些事......该摊开说了。
乱石林外传来马蹄声,是九霄盟的暗卫驾着青麟兽寻来。
林渊翻身上兽背时,掌心的玉匣突然发烫,像是在提醒他:这口吞噬命格的井,绝不是秘密的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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