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熙元年冬，京城飘起第一场雪时，李威下旨册立皇后——家世清白的太傅之女苏凝芝，择定次年正月行大婚礼。旨意传遍朝野时，林晚晴正带着李宴在东宫暖阁里看书，闻言只是轻轻颔首：“苏太傅品行端正，苏小姐温婉贤淑，确是皇后的不二人选。”
可她心里却隐隐存了丝疑虑。前几日顾御史曾私下递话，说苏凝芝虽对外称是太傅独女，却无人知晓她十五岁前的履历，只说曾在江南外祖家养病，直到三年前才回京。林晚晴当时只当是世家小姐寻常的隐秘，未曾多想，可如今想来，那“江南养病”的时日，恰好与李昭当年在江南培植势力的时间重合。
腊月廿八，大婚礼前三日，苏凝芝按例来东宫向林晚晴行礼。她身着淡紫色宫装，鬓边簪着支白玉簪，举止端庄，说话时声音轻柔，看向李宴的眼神也满是温和：“娘娘凤体康健，皇太孙这般伶俐，真是社稷之福。”
林晚晴笑着让她落座，亲手递过一杯热茶：“往后你入主中宫，要操劳的事多，这几日可得好好歇息。”说话间，她目光扫过苏凝芝袖口——那处绣着朵极小的忍冬花，针脚细密，与当年李昭身边亲信服饰上的暗纹，竟有七分相似。
苏凝芝接过茶盏，指尖不经意般蹭过杯沿，笑容依旧温婉：“有娘娘在前头为臣妾引路，臣妾心里踏实。陛下常说，娘娘是他的左膀右臂，臣妾往后还要多向娘娘请教。”
待苏凝芝走后，林晚晴立刻让人叫来小禄子：“你去查，苏凝芝在江南外祖家的具体住址，还有她三年前回京时，是谁引荐给太傅的。记住，别惊动任何人。”
小禄子领命而去，三日后带回的消息，让林晚晴心头一沉——苏凝芝的江南外祖家早已败落，她十五岁至十八岁间，根本不在江南，而是在李昭当年秘密设立的“暗阁”中受训，学习毒术、易容与权谋；三年前回京，是李昭安排人伪造履历，将她送到太傅身边做养女，目的就是为了今日能接近李威。
“还有，”小禄子压低声音，递过个油纸包，“奴才查到，苏凝芝每月都会去城西的‘福安堂’买药，说是调理身子，可那药铺的掌柜，是李昭暗阁的旧人。奴才偷偷取了她常买的‘当归’，送去找太医查验，发现里面掺了‘慢罗花’的粉末——此花毒性极缓，每日少量服用，半年内只会让人偶感疲惫，一年后便会损伤心脉，无药可解。”
林晚晴捏紧油纸包，指腹冰凉。她终于明白，李昭虽被囚太庙，却早就在宫外布下了后手，苏凝芝就是他埋在李威身边的利刃，要用慢性毒药，悄无声息地夺走李威的性命，颠覆这刚安稳不久的江山。
正月初一，大婚礼如期举行。红绸挂满皇宫，礼乐声传遍京城，李威身着衮龙袍，牵着苏凝芝的手走进太和殿，接受百官朝贺。林晚晴抱着李宴站在一侧，看着苏凝芝凤冠霞帔的模样，心里满是警惕——这凤冠之下，藏着的是能致命的毒药；这看似美满的姻缘，是李昭精心设下的死局。
婚后第三日，苏凝芝按规矩向林晚晴请安后，便去了养心殿。林晚晴让人悄悄跟着，半个时辰后，跟着的宫女回报：“皇后娘娘在养心殿给陛下冲了杯参茶，亲手喂陛下喝了，还说往后每日都会来给陛下送参茶，补养身子。”
林晚晴的心猛地一紧——那参茶里，定是掺了“慢罗花”。她立刻起身去养心殿，刚走到殿外，就听见李威的声音：“凝芝有心了，往后不必每日跑一趟，让宫人送来便是。”
“陛下是万民之主，臣妾能为陛下尽些心意，是臣妾的福气。”苏凝芝的声音带着笑意，随后脚步声渐远。林晚晴躲在廊柱后，看着苏凝芝离去的背影，又看向殿内——李威正坐在案前批阅奏折，手边放着那杯刚喝完的参茶杯。
待苏凝芝走远，林晚晴走进殿内，拿起茶杯闻了闻——杯底残留着极淡的异香，正是“慢罗花”的味道。李威见她进来，笑着起身：“娘娘怎么来了？宴儿没闹你吧？”
林晚晴将茶杯藏在身后，强压下心头的急切，轻声说：“陛下，臣妾有件事想跟您说，事关重大。”
李威见她神色凝重，立刻屏退左右。林晚晴拿出小禄子送来的油纸包，将苏凝芝的真实身份、李昭的阴谋，还有“慢罗花”的毒性一一告知。李威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拿起油纸包里的“当归”，手指微微颤抖：“朕竟不知，皇叔到了这般地步，还想着颠覆江山……凝芝她……”
“陛下，”林晚晴打断他，“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苏凝芝刚入中宫，根基未稳，我们若此时揭穿她，只会打草惊蛇，让李昭的其他暗线藏得更深。不如将计就计，假装不知，先稳住她，再找出所有暗阁的人。”
李威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震惊，点头道：“娘娘说得对。朕听娘娘的安排。往后她送来的茶水点心，朕会假意吃下，再悄悄吐掉，绝不让毒药入口。”
林晚晴又道：“臣妾会让小禄子盯着‘福安堂’，找出暗阁的据点；顾御史那边，也会让他暗中排查朝中与苏凝芝有牵扯的官员。只要我们找到李昭与苏凝芝联络的证据，就能将暗阁一网打尽，永绝后患。”
正说着，殿外传来宫女的声音：“皇后娘娘派人送来了冰糖炖雪梨，说是给陛下润喉。”
李威与林晚晴对视一眼，李威沉声道：“呈进来。”
宫女捧着食盒走进来，里面是一碗冒着热气的冰糖炖雪梨。林晚晴走上前，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看似要尝，实则悄悄将藏在袖口的银簪探入碗中——银簪瞬间变黑，证实了里面确实掺了毒。
“陛下近日总熬夜批阅奏折，这冰糖炖雪梨正好润喉。”林晚晴不动声色地将银簪收回，笑着对李威说，“陛下快趁热吃吧。”
李威接过碗，拿起勺子慢慢吃着，眼底却藏着冷意。待宫女走后，他将碗放在一旁，对林晚晴说：“这枕边之人，竟成了最危险的敌人。若不是娘娘警醒，朕恐怕……”
“陛下不必自责。”林晚晴轻声道，“李昭老谋深算，设下这局本就难防。如今我们已知晓真相，便能掌控主动。只要再等些时日，定能将这暗局彻底打破，让江山重归太平。”
窗外的雪还在下，落在养心殿的琉璃瓦上，积起一层薄薄的白。林晚晴看着殿内跳动的烛火，心里清楚，这场刚平息不久的风波，又将掀起新的涟漪。但这一次，她不会再让李昭的阴谋得逞，她要护着李威，护着两个孩子，护着这来之不易的太平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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