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林薇猛地抬起头，对着那瓢泼大雨，对着那冰冷闪烁的霓虹，对着那些飞驰而过的、象征着另一种她永远无法企及的人生的豪车，发出了一声嘶哑的、近乎野兽哀嚎般的尖叫。
“凭什么？！！”
声音被雨声切割得支离破碎。
“你们凭什么？！生来就在天上……我就在泥里？！我就活该被你们踩在脚底下吗？！”
路过的行人被她的癫狂状吓到，纷纷避让开，投来或惊恐、或厌恶、或漠然的目光，如同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闹剧，甚至有人低声咒骂着“疯子”、“醉鬼”、“吓死人了”。
这些目光和低语像针一样扎在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
是啊，她是疯子，是醉鬼，是活该活在泥里的失败者。
她认了，行不行？
可是……好恨啊。
恨那些高高在上、随意决定她命运的人！
恨那些冷眼旁观、落井下石的人！
恨这个不公道的世道！
但最恨的……是那个不争气的、无力改变的、渺小如尘埃的自己！
恨这个无能、卑微、活该烂在泥里的自己！
恨当初那个因为害怕、因为贫穷、因为一念之差而走错了路，以至于步步错，再也跟不上别人脚步的自己！
如果当初……如果当初能咬牙坚持下去，如果当初能抓住那个机会，如果……
巨大的悲恸和绝望彻底吞噬了她。
酒精麻痹了神经，却放大了所有痛苦。
世界在她眼前旋转、模糊，只剩下一片冰冷的光斑和无尽的黑暗。
她踉跄着，朝着车流最为汹涌的马路中央，跌跌撞撞地迈出了步子。
“活着……没意思……真的太没意思了……”
意识仿佛飘离了身体，在空中冷冷地俯视着那个狼狈不堪、行尸走肉般的自己。
也许就这样结束，也是一种解脱吧？
反正没有人会在意，明天太阳升起，这座城市依旧车水马龙，不会有任何人记得有一个叫林薇的女人，曾那样微不足道地存在过，又无声无息地消失。
就在这时——
一道极其刺眼的白光猛地穿透雨幕，伴随着一声几乎要撕裂耳膜的、急促到极致的尖锐刹车声！
是右侧一辆试图加速通过路口的重型卡车！
强烈的灯光像一把利剑，瞬间刺入她涣散的瞳孔，将她惨白绝望的脸照得一片雪亮。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变慢。
她能清晰地看到轮胎疯狂摩擦湿滑地面溅起的水花，看到司机那张因极度惊恐而扭曲变形的脸，听到周围行人发出的、变了调的惊呼和尖叫……
死亡的气息冰冷而真实地扼住了她的喉咙。
要结束了吗？
也好……
冷。
刺骨的冷意并非仅仅来自于深秋夜雨的滂沱，更源于骨髓深处那份被生活反复捶打、碾磨后残留的麻木与死寂。
林薇躺在血和雨水混和的地面，周围的尖叫，车鸣仿佛都远去，眼前闪过一帧帧的画面，提醒着她这辈子活的有多窝囊，失败！
白天在公司收拾东西时，hR那张公式化、毫无表情的脸；前上司抱着箱子站在旁边，嘴角那抹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同事们躲闪回避、生怕沾染上晦气的目光……一幕幕画面不受控制地在她眼前循环播放。
“林薇，公司这次架构调整，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你的补偿金会按N+1结算……”
hR冰冷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架构调整？”她当时怎么回的？哦，她什么都没说。
只是觉得浑身发冷，像是突然被剥光了衣服扔进了冰窖。
凭什么？
凭什么勤勤恳恳加班的是她，背锅挨骂的是她，最后被像丢垃圾一样扫出门的也是她？
就因为她没背景、没靠山、没学历、不会来事儿？
还有更早之前……为了省下几块钱房租，住在永远照不进阳光的潮湿隔断间；为了全勤奖，发着高烧也不敢请假，晕晕乎乎地挤在地铁里，像个沙丁鱼罐头；风雨里骑着那辆破旧的电驴送餐，摔倒了顾不上疼，先看餐洒了没，因为一个差评就可能扣掉大半天的辛苦钱；对着商场橱窗里那条漂亮裙子看了又看，摸了摸口袋里干瘪的钱包，最终只能低着头快步走开……
一股巨大的、无法言说的委屈和不甘猛地冲垮了理智的堤坝，混合着酒精的灼烧感，在她胸腔里疯狂地冲撞、爆炸！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她只是想像个人一样，好好活着而已！
每天像条狗一样被呼来喝去，加班到深夜换来一句轻飘飘的“效率太低”；小心翼翼地讨好每一个人，却总在关键时刻被推出去背锅；顶着风雨送餐超时几分钟，就被指着鼻子骂，被平台扣钱，连一句道歉都换不来……
她缩在出租屋那个永远晒不到太阳的隔间里，计算着每一分钱，看着橱窗里那条甚至算不上多漂亮的裙子，摸了又摸，最后还是把手揣回兜里，捏紧了那几张皱巴巴的零钱。
她只是想要一点点认可，一点点尊严，一个能看得见希望的未来。
凭什么？！
凭什么那些人生来就什么都有？
凭什么他们可以坐在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轻飘飘一句话就决定她的命运？
凭什么她拼尽全力，却还是被踩在泥里，连挣扎的力气都快没了？！
“我好恨……”林薇残喘着一口气，口里溢出的鲜血被雨水不断地冲刷。
双眼失去焦距，瞳孔慢慢放大。
如果能重来……
如果能重来一次……
我什么都愿意做……
什么都……
【检测到超高频强度灵魂执念波动……】
【频率匹配契合度99.99%……】
【符合绑定标准……正在尝试建立链接……】一道冰冷、稚嫩，却又毫无感情色彩的奇异声音，并非通过耳朵，而是直接在她即将沉寂的意识最深处突兀地响起！
【……链接成功。感应到宿主强烈生存与逆转意愿。未知能量干扰……判定为濒死极端环境……启动紧急预案。】
【能量通道强行打开——】
【契约者，你好。本系统可提供无限可能与新生之机。】
眼前那致命的卡车强光、司机的惊惧面孔、周围一切的嘈杂……仿佛瞬间被按下了静音和慢放键，变得遥远而不真实。
【请问——】
无尽的黑暗温柔又强制地包裹而来，吞噬了一切感官，唯有那道声音清晰无比，带着一种非人的淡漠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诱惑，敲击在她灵魂最后的一丝清明上。
【是否接受契约？】
什么……东西？
林薇涣散的思维无法理解。
【您好，幸运的灵魂。】那声音继续说道，语调平直得令人发指，【检测到您强烈的生存与逆转意愿。现为您提供一次契约机会。】
黑暗的视野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微弱的光点。
光点迅速放大，演化成一个半透明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奇异界面，界面边缘流淌着金白色光晕。
界面的中央，是一个不断缓慢旋转的复杂光纹，似鸟非鸟，似鱼非鱼，玄奥异常。
【本系统为‘卷王逆袭系统’，】那冰冷的声音似乎是从这光纹中发出的，【旨在为具有高度潜力的遗憾灵魂提供二次机遇。您将绑定本系统，穿越万千小世界，体验不同人生，完成系统发布的任务，积累逆袭积分。】
穿越？系统？任务？
林薇残存的意识无法消化这些匪夷所思的信息。这是死前的幻觉吗？
【逆袭积分可用于兑换各项奖励，包括但不限于：容貌优化，身材优化，体质优化、技能灌输等，以及最终极奖励——重塑您现实世界的身体与人生轨迹。】系统的声音毫无波澜地抛出了最具诱惑力的条件。
现实世界……重塑人生？！
这几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即将沉寂的灵魂猛地一颤！
她能回去？
她能摆脱这具让她痛苦不堪的身体？
她能拥有那些她曾经做梦都不敢想的学历、财富、尊重和……真正属于自己的，阳光下的生活？
【请注意，】系统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悸动，变得愈发冰冷，【任务世界并非游乐场。你将取代各个小世界中那些同样心怀强烈不甘、却已无力回天的‘个体’，完成她们未竟的心愿或系统指定的目标。失败，或将遭受严厉惩罚，甚至……灵魂湮灭。】
光球微微闪烁，投映出一幅幅快速闪动的画面。
她看到自己站在古老的演武场上，对手剑气纵横，她狼狈不堪；看到自己置身于冰冷的钢铁丛林，巨大的机械造物轰鸣着朝她碾压而来；看到自己身处华美却窒息的宫闱，无数双充满恶意的眼睛在暗处窥视……
危险、艰难、九死一生。
林薇刚刚升腾起的一点微小火苗，瞬间被这冰冷的现实浇得摇曳欲灭。
【因此，】系统的声音毫无波澜地做出总结，【对于你这样的‘失败者’而言，这是你唯一，也是最后的机会。建议你珍惜。】
“失败者”。
这三个字像三根淬了冰的毒针，精准地刺入林薇灵魂最痛、最不堪的地方。
她猛地一“颤”。
“失败者……”
“没用的东西……”
“就知道你不行……”
“跟你爸妈一个德行……”
无数嘈杂的声音叠加在一起，织成一张巨大而绝望的网，将她死死缠裹、拖拽，沉入冰冷的海底。
她拼命挣扎，换来的却是更深的窒息。
为什么？
她只是想要好好活着，为什么就这么难？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难道生于底层，就活该被践踏，活该连一点向上的机会都没有吗？
巨大的委屈和不甘像沸腾的岩浆，在她胸腔里疯狂冲撞，却找不到出口。
【你的过去，本系统已同步记录。】系统的声音似乎……放缓了一丝微不可查的语调？【正是基于这份‘失败’的深度与广度，你的执念才足够强烈，达到了绑定标准。】
它顿了顿，光球飘近了一些。
【换言之，正是因为你一无所有，跌得足够惨，才拥有了这唯一一次翻盘的资本。】
林薇猛地“抬头”，“看”向那团光。
【怨恨、痛苦、不甘……这些都是弱者无用的情绪。】系统的声音重新变得冷硬，【如果你只想沉溺于此，那现在可以拒绝契约。然后……你可以真正安息了。】
安息？
不！她不要安息！
她不要就这样窝囊地死在这里！
她还有那么多事情没做，那么多遗憾没有弥补！
她还没有让那些人看到，她林薇不是天生就该被踩在脚下的！
那股支撑着她熬过无数个加班夜、忍受过无数白眼和委屈的、深藏在骨子里的韧性与狠劲，在这生死关头猛然爆发。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用那具破碎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用那即将消散的灵魂全部的不甘和执念，她在意识深处发出了嘶哑的、几乎能磨出血来的呐喊：
“我契约！”
“只要有机会！只要有机会重来！我什么都做！我什么都愿意做——！！”
【指令确认。契约成立。欢迎您，宿主林薇。逆袭之旅，正式开启。】
那冰冷的系统音，成了这片纯白世界里唯一的坐标。
而她破碎的灵魂，终于彻底失去了重量，漂浮在这片陌生的静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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