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山的阴影在晨风中逐渐缩小，沙漠的日出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壮丽 —— 橘红色的霞光刺破灰蒙蒙的天际，将起伏的沙丘染成金红色，却丝毫驱散不了空气里残留的沙腥气。苟大胆背着半满的行囊，里面装着青铜镜、爵觚和裹着丝帛的玉印，脚步沉重地走在最前面，时不时回头看向身后的三人，“加快些脚步，风暴停了，沙虫说不定也该出来觅食了。”
苟小怂攥着怀里的夜明珠，冰凉的触感让他稍微安心，却还是忍不住频频回头望向黑石山的方向。那座藏着汉代青铜器的陪葬坑还在山坳里，半人高的青铜博山炉、刻着饕餮纹的青铜鼎，还有那盏盘龙连枝灯，此刻都被留在了黑暗中，想起来就心疼得慌。“大胆哥，咱们真不再回去看看？万一那些噬金虫又把青铜器啃坏了……”
“看什么看？” 苟大胆头也不回地骂了一句，语气却没那么强硬，“那博山炉几百斤重，你扛得动？真把它扛出来，没等遇到沙虫，咱们先累死在沙漠里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万三说了，那些大件留在古墓里，至少能保个几十年，等以后有机会，再找人来运也不迟。”
苟万三扶了扶背上的古籍，喘着气跟上，“大胆说得对，精绝国的墓葬防潮做得好，那些青铜器裹着沙土，锈迹不会扩散太快。倒是咱们手里的玉印和丝帛，得好好护着，别被太阳晒着，也别沾太多沙。”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油布，小心翼翼地把装着丝帛的羊皮包又裹了一层。
最沉默的是苟咚希。他走在队伍最后，左手按在眉心，脸色比来时苍白了许多。自清晨离开古墓起，眉心的玉眼就没安生过 —— 起初只是细微的刺痛，像有根细针在轻轻扎，他以为是昨晚催动魂晶过度，没太在意；可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刺痛突然加剧，眉心像是烧起来一样，连带着左眼都开始发花，视线里时不时闪过一团模糊的黑影，像是巨大的虫子在沙地下蠕动。
“咚希，你没事吧？” 苟大胆最先发现他的不对劲，停下脚步回头看，“脸怎么这么白？是不是伤口又疼了？”
苟咚希摇摇头，缓了缓才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不是伤口的事…… 是玉眼。” 他抬起手，指尖轻轻碰了碰眉心的玉眼，那层淡青色的玉质纹路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隐隐发烫，“从离开古墓开始，它就一直在疼，刚才还出现了幻象，像是看到了沙虫。”
“幻象？” 苟万三连忙凑过来，眼神凝重，“你看到的沙虫是什么样的？是之前遇到的那种小沙虫，还是……” 他没说下去，但 everyone 都知道他指的是沙虫母皇。
苟咚希闭上眼睛，努力回忆刚才的幻象 —— 黑影巨大得像座小山，体表覆盖着深褐色的硬壳，缝隙里渗出黏糊糊的汁液，还有一双幽绿色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仿佛能穿透沙土看到他的位置。“很大，比咱们之前遇到的任何沙虫都大，而且…… 它好像在盯着我。”
苟小怂听得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往苟大胆身边靠了靠，“是不是玉眼坏了？还是昨晚被噬金虫的毒影响了？”
“不会是坏了。” 苟万三蹲下身，从背包里翻出那本泛黄的古籍，快速翻到其中一页，指着上面的插画，“你们看，这上面画的就是精绝国的‘玉眼’，旁边注解说‘精绝之眼，通地脉，辨异族，引魂晶，乱则生变’。‘乱则生变’，指的就是玉眼出现异常的时候，要么是靠近了地脉紊乱的地方，要么是…… 遇到了‘异族’。”
“异族就是沙虫？” 苟大胆皱起眉头，看向四周的沙丘，“可咱们现在周围连个沙虫的影子都没有，玉眼怎么会乱？”
他的话音刚落，脚下的沙地突然轻轻震动了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下快速移动。苟咚希的眉心瞬间传来一阵剧痛，比之前更甚，左眼的视线里突然布满了暗红色的纹路，像蜘蛛网一样，而纹路的尽头，正对着西北方向的一座沙丘 —— 那里的沙土正在缓缓隆起，露出一道深色的缝隙，缝隙里渗出的黏液，和他幻象里沙虫母皇体表的汁液一模一样。
“小心！西北方向！” 苟咚希猛地喊道，同时右手握紧魂晶，红光瞬间迸发出来，在众人身前形成一道薄薄的光盾，“是沙虫！不止一只！”
话音未落，那座沙丘突然炸开，七八条半米长的沙虫从沙地里钻了出来，通体灰褐色，口器里满是尖牙，朝着众人扑来。苟大胆立刻抽出砍刀，迎了上去，“小怂，护着万三！咚希，你能撑住吗？”
苟咚希咬着牙，魂晶的光芒因为眉心的疼痛而有些不稳定，“没事！我能……” 话没说完，玉眼又是一阵剧痛，他眼前一黑，光盾瞬间黯淡下去，一条沙虫趁机绕过光盾，朝着苟小怂扑去。
“小心！” 苟小怂惊呼一声，下意识抽出腰间的青铜短剑 —— 那是从陪葬坑陶俑手里拿来的，剑身虽然锈迹斑斑，但依旧锋利。他闭着眼睛胡乱挥了一下，没想到竟正好砍在沙虫的头部，沙虫发出一声嘶鸣，掉在沙地上挣扎了几下，不再动弹。
苟小怂自己也愣了，看着手里的青铜短剑，又看了看地上的沙虫，“这、这剑还挺管用……”
“别愣着！还有很多！” 苟大胆的声音传来，他已经砍倒了两条沙虫，但更多的沙虫从沙地里钻了出来，围着他们形成了一个圈。苟万三靠在一块岩石后，手里拿着匕首，却根本不敢上前，只能急得大喊，“咚希！玉眼能不能再感应一下？这些沙虫是不是冲着咱们来的？”
苟咚希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忽略眉心的疼痛，将魂晶的能量注入玉眼。淡青色的玉纹突然亮了起来，覆盖住他的左眼，这一次，他没有看到幻象，而是清晰地 “感知” 到 —— 这些沙虫的目标不是他们，而是他们背包里的东西，准确地说，是那块精绝王的玉印！
“它们是冲着玉印来的！” 苟咚希大喊，“万三，把玉印包好，别让它暴露出来！”
苟万三连忙把装着玉印的羊皮包塞进怀里，紧紧按住。奇怪的是，随着玉印被遮挡，那些沙虫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不再疯狂扑击，只是在周围徘徊，发出低沉的嘶鸣。
苟大胆抓住这个机会，砍倒了最靠近的一条沙虫，朝着苟咚希喊道，“趁现在，咱们撤！往东边走，那里有个废弃的驿站，是之前精绝国的商道站点，应该能躲一躲！”
众人立刻跟着苟大胆往东边跑，沙虫在后面追了一阵，见他们越跑越远，终于停下了脚步，缓缓钻回沙地里。直到再也听不到沙虫的嘶鸣，苟大胆才停下脚步，靠在一棵枯树下大口喘气，“妈的，这些虫子…… 怎么偏偏盯着玉印？”
苟咚希也撑不住了，扶着枯树缓缓蹲下，眉心的玉眼不再发烫，但那层淡青色的纹路里，多了几道细细的暗红色线条，像是血管一样，在阳光下隐约可见。“玉印是精绝王的信物，可能带着精绝国的气息，而沙虫…… 或许和精绝国的灭亡有关。”
苟万三也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坐在沙地上翻古籍，“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古籍里有一段记载 ——‘精绝末年，地脉异动，沙虫出，吞城郭，王族携印而遁，玉眼辨其踪’。说不定沙虫就是冲着精绝王族的信物来的，玉印是，你的玉眼…… 也是。”
“我的玉眼也是？” 苟咚希愣住了，他一直以为玉眼只是精绝国的普通器物，用来感应能量和照明，没想到竟和王族有关。
“你看这古籍上的插画。” 苟万三把古籍递过去，上面画着一个精绝国贵族，眉心也有和苟咚希一样的玉眼，旁边的文字写着 “王族侍者，佩玉眼，守地脉，护王族”，“玉眼是精绝国王族侍者的信物，能感应地脉和王族的气息，也能…… 吸引沙虫。”
苟小怂听得心惊肉跳，“那岂不是说，只要玉眼在咱们身上，沙虫就会一直跟着咱们？还有沙虫母皇，会不会也能感应到玉眼？”
这句话让所有人都沉默了。他们之前以为离开黑石山就能暂时安全，却没想到玉眼竟成了 “引路灯”，把沙虫的注意力都引到了自己身上。苟大胆皱着眉，看向苟咚希，“要不…… 把玉眼挖下来？虽然有点疼，但总比被沙虫母皇盯上强。”
“不行！” 苟万三和苟咚希同时开口。苟万三解释道，“古籍里说，玉眼一旦嵌入眉心，就和人的血脉连在一起了，强行挖下来，会流血不止，甚至危及性命。而且玉眼能感应沙虫，也能感应地脉，说不定能帮咱们找到安全的路线，要是没了它，咱们在沙漠里更难走。”
苟咚希也点点头，摸了摸眉心的玉眼，“刚才的幻象里，除了沙虫母皇，我还看到了一条路，像是精绝国的商道，通向一片绿洲。或许玉眼不是只会带来麻烦，还能给咱们指方向。”
众人沉默了片刻，苟大胆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土，“不管怎么样，先去那个废弃驿站再说。到了那里，咱们再好好合计合计，看看万三的古籍里有没有解决玉眼异常的办法。”
接下来的路程，玉眼没有再出现剧烈的疼痛，但那几道暗红色的线条却越来越清晰，像是在缓慢蔓延。苟咚希能明显感觉到，玉眼在 “引导” 他 —— 每当他们偏离方向，眉心就会传来轻微的刺痛，直到他调整路线，朝着西北方向走，刺痛才会消失。而西北方向，正是他幻象里那条商道的方向。
走了约莫两个时辰，远处的沙丘间终于出现了一座残破的建筑 —— 那是一座用土坯和石块砌成的驿站，墙体已经坍塌了一半，屋顶的茅草早已腐烂，只剩下几根发黑的木梁，但至少能挡住正午的烈日。
“就是那里！” 苟大胆加快脚步，率先跑了过去，检查了一圈后喊道，“里面没沙虫，也没其他危险，咱们进去休整！”
众人走进驿站，找了个阴凉的角落坐下。苟小怂拿出仅剩的水囊，给每个人倒了一点水，“咱们的水不多了，顶多够喝两天，要是找不到绿洲，就麻烦了。”
苟万三立刻打开古籍，翻找关于玉眼和沙虫的记载，苟咚希则靠在墙上，闭上眼睛，试图和玉眼沟通 —— 他集中精神，感受着眉心的能量，突然，左眼的视线里又出现了幻象：这一次，他看到了精绝国的商队，正沿着商道走向绿洲，绿洲里有一座城池，城池中央的高台上，放着一个和他手里一样的魂晶，而高台下方，跪着许多沙虫，像是在朝拜。
“我看到绿洲了！” 苟咚希猛地睁开眼睛，“还有一座精绝国的城池，里面有魂晶！说不定那里有解决玉眼异常的办法！”
苟万三抬起头，眼睛一亮，“古籍里也提到过‘精绝余城，藏魂晶，镇地脉，抑异族’！要是能找到那座城池，不仅能补充水和食物，说不定还能借助魂晶的力量，压制玉眼里的异常能量，让沙虫不再跟着咱们！”
就在这时，驿站外突然传来一阵沉闷的嘶鸣，声音遥远却清晰，震得地面都微微颤抖。苟咚希的眉心瞬间传来剧烈的疼痛，左眼的视线里，那团巨大的黑影再次出现 —— 这一次，他看得更清楚了：沙虫母皇的体表覆盖着厚重的硬壳，头部有一对巨大的复眼，正朝着驿站的方向移动，而它的身后，跟着密密麻麻的沙虫，像一条黑色的河流，在沙地上蔓延。
“沙虫母皇…… 它追来了！” 苟咚希脸色惨白，握紧了手里的魂晶，“它能感应到玉眼，也能感应到玉印！咱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
苟大胆立刻站起身，拿起砍刀，“那还等什么？赶紧走！朝着你看到的绿洲方向跑！”
众人慌忙收拾好行囊，朝着驿站外跑去。苟咚希跑在最前面，眉心的玉眼发出微弱的青光，指引着方向，而那几道暗红色的线条，在青光的映照下，竟开始闪烁，像是在呼应远处沙虫母皇的气息。
身后的嘶鸣声越来越近，沙地上的震动也越来越强烈，苟小怂回头望了一眼，只见远处的沙丘正在快速移动，像是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地下穿行，“它、它离咱们越来越近了！”
“别回头！快跑！” 苟大胆喊道，同时将背包里的青铜爵扔了出去 —— 那是他们从陪葬坑带出来的文物，虽然珍贵，但此刻却成了累赘。
苟咚希知道，他们必须尽快赶到那座精绝余城，否则一旦被沙虫母皇追上，就再也没有逃脱的机会。而眉心的玉眼，既是他们的引路明灯，也是催命符 —— 它在指引方向的同时，也在向沙虫母皇暴露他们的位置。
夕阳西下的时候，远处终于出现了一片绿色的影子 —— 那是绿洲的轮廓。而绿洲中央，隐约能看到一座残破的城池。众人精神一振，加快了脚步，可就在这时，苟咚希的眉心突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左眼的视线里，沙虫母皇的影子突然放大，像是就在眼前。
“它要来了！” 苟咚希大喊，同时催动魂晶的全部能量，在众人身后形成一道厚厚的光盾，“快进城池！里面有魂晶！”
话音未落，他们身后的沙地突然炸开，巨大的沙虫母皇从沙地里钻了出来，张开巨大的口器，朝着他们扑来。而苟咚希的玉眼，在这一刻突然爆发出耀眼的青光，将整个绿洲都照亮了，城池中央的高台，也传来了一道同样的青光，像是在呼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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