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脚下,一个熟悉又刺眼的身影再次出现在李梅家的裁缝店门口。
他正是四天前在李梅这儿改牛仔裤的江枫,此刻他换上了一身米白色大格子西装,领口没系领带,反倒别了个酒红色领结,那模样花哨得过分,不知情的人见了,怕是要以为他下一秒就要冲进婚礼现场当新郎。
他一脚踏进店里,李父的目光立刻黏了上去,脸上的皱纹瞬间堆成了笑纹,忙不迭地迎上前,语气里满是讨好地说道:“哟,这位先生,今天大驾光临,是有什么需要小店效劳的?”
江枫嘴角勾起一抹浅得近乎虚伪的笑,慢悠悠开口道:“想定制一套西装,款式就照我身上这套来,颜色要深蓝色。面料不用省,挑最好的,关键是,必须全手工缝制,不能用缝纫机。”
“明白明白!您放心,全手工咱最拿手!”李父连连点头,腰弯得更厉害了,眼神里满是不敢怠慢的谄媚。
正在埋头踩着缝纫机的李梅早听见了动静,手里的动作猛地顿住,她没转身,后背绷得笔直,盯着缝纫机上的布料,心里翻江倒海:“这讨厌的家伙怎么又来了?上次改裤子就没安好心,这次又想耍什么花样?”
愣了两秒,她强迫自己低下头,继续缝合着手中的布料,可指尖却控制不住地发紧。
李父此时对李梅喊道:“梅子!还在干什么呢?快过来给这位客人量尺寸!”
李梅按着面料的手一顿,冷冷地回了句:“忙着呢,等会儿。”
话音刚落,她故意重重踩了几下缝纫机踏板,“咔嗒咔嗒”的声响里满是不耐。
接着,她抓起桌上的剪刀,“咔嚓”一声,狠狠剪断了线,那力道大得仿佛要把心里的火气全泄在这根线上,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对来人的无声警告。
可江枫像是没看见她的敌意,嘴角的弧度反而又深了些,眼里闪过一丝玩味的光。
李梅深吸一口气,抓起皮尺走过去。
她先量肩宽,再量袖长,动作快而利落,尽量避免和江枫有多余接触。
轮到量三围时,她不得不把皮尺绕到江枫胸前,双手得在他身前合拢。
就在她站在江枫左后侧,伸手去牵皮尺的瞬间,江枫忽然往后挪了挪身子,动作轻得像无意,却刚好让李梅高耸的胸口蹭到了他的胳膊。
那股柔软传来时,江枫喉结下意识滚了一下,却立刻收起眼神,假装整理领结,嘴上还装着无辜地说道:“哦,对不起,不小心动了。”
李梅浑身一僵,脸颊瞬间泛红,她也没多想,只以为是意外,压着心里的不适提醒道:“先生,请您别动。”
接下来量中腰,李梅猫着腰,将皮尺往江枫腰上绕,可刚碰到布料,江枫又动了,这次是故意往她这边靠了靠,让她的脸恰好贴到了他的腰间。
李梅的手指猛地攥紧了皮尺,一股怒火从心底窜上来。
她终于确定,这江枫就是故意的!但还是强压着脾气,声音冷了几分,警告道:“先生,请您尊重点。”
江枫立刻摆出歉意的样子,语气夸张:“哦,对不起,对不起!实在是你手在我腰上划过去,太痒了,没忍住。”
李梅的职业假笑彻底挂不住了,眼里的怒意几乎要溢出来。
她半蹲着身子量裤腰时,特意把身子往旁边挪了挪,拉开距离。
可没想到,就在她双手快要将皮尺合拢时,江枫突然把屁股往她这边一扭,“啪”的一声,刚好蹭到了她的脸。
李梅本就半蹲着,重心不稳,顿时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江枫眼疾手快,伸手抓住了她拿皮尺的手腕,语气里满是“关切”地问道:“哎呀,没撞疼你吧?都怪我,从小就怕痒,实在没控制住。”说着,另一只手就往她脸上伸,像是要帮她擦什么。
“放开!”李梅猛地甩开他的手,踉跄着退到李父身边,眼眶瞬间红了,委屈的眼泪在打转,“爸,他欺负我!”
李父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可他只是拉了拉李梅的胳膊,语气带着安抚,却明显在帮着外人说道:“梅子,这话可不能乱说。你给其他客人量尺寸,不也难免有身体接触吗?这位先生肯定是无意的,别往心里去。”
江枫见状,立刻顺着台阶下,摆出“大度”的样子说道:“老师傅,没事,可能是我没注意分寸。要不剩下的尺寸,您来帮我量吧?免得小姑娘害羞。”
“哎,好!好!”李父连忙应下,接过李梅手里的皮尺,继续给江枫量。
李梅站在一旁,咬着唇,强忍着眼泪,在本子上记录父亲报来的数据,指尖因为用力,把纸都戳出了小坑。
量完尺寸,李父陪着笑说道:“先生,我帮你纯手工缝制西装得要一个月左右……”
话还没说完,就被江枫打断道:“等等,我说的是‘要这位小姑娘亲手做’。”
李梅立刻开口拒绝道:“爸,我不会做西装。”
李父看了眼李梅,又看了眼江枫,脸上满是尴尬,连忙解释说:“这位先生,小女学艺不精,手工做西装还没经验,怕是做不好……”
“没人天生就会嘛。”江枫摇摇头,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说道,“您是老师傅,多指点指点,她肯定能做好。我不着急,什么时候做好什么时候算。”
李父犹豫了一下,又看了眼李梅,最终还是点头应道:“那行,您45天后过来取。”说完,他拿出取货单,“定制费2000元,您先交200元定金就行。”
“没问题。”江枫点点头。
李父又问:“请问您尊姓大名?我好登记。”
“我叫江枫。”江枫笑着回答,语气里带着几分炫耀道,“就是‘江枫渔火对愁眠’的那个江枫。”话音落,他身后一直站着的司机立刻上前,递过来一捆红票子和一张名片。
李父双手拿起取货单,恭敬地递给江枫说道:“江先生,这是您的取货单,12月22日来取就行。”
江枫接过取货单,随手递给司机,然后把那捆钱和名片塞进李父手里,语气随意地说道:“这是提前付的制作费,剩下的是给这位小姑娘的辛苦费。”
李父捏着手里的钱,眼睛都直了,那钱是刚从银行取出来的,还裹着封条,看厚度至少有一万。
他又拿起名片,只见上面烫着金,写着“泰山晶安化肥厂董事长少爷兼生产经理江枫”,下面还印着手机号。
李父看完名片,又抬头往店门口望了望,闻着店里残留的古龙香水味,嘴角不自觉地咧开,把名片小心翼翼地塞进围裙兜里,眼里满是巴结。
“爸!”李梅再也忍不住,委屈地喊了一声,“他一看就不正经,你怎么还接他的活?”
李父收起脸上的笑,摆出教育的架势说道:“咱们开门做生意,哪有把上门的客人往外推的道理?”
“可他欺负我啊!你都看见了!”李梅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李父却突然换上嬉皮笑脸的模样,拍了拍李梅的肩膀劝道:“女儿啊,人家也没真把你怎么样。依我看,他这是对你有意思呢!你看他一表人才,出手又阔绰,这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金龟婿,你可得把握好!”
“爸!你说什么呢!”李梅的脸瞬间红透,又羞又气,“我心里只有康康!”
李父的脸立刻沉了下来,声音也厉了几分,责怪道:“康康,康康,你还惦记着那个穷小子?他有什么本事?就会吹牛皮哄你开心!现在指不定在哪跟别的女人鬼混呢!”
“爸!我不许你这么说他!”李梅急得直跺脚,眼泪掉得更凶了,“康康对我是真心的,他是不会变心的!”
“真心能当饭吃?”李父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些,拍了拍她的肩膀继续劝说,“梅子,爸就你一个女儿,还能害你吗?别再等那个穷小子了,找个好人家嫁了,过好日子才是正经事。你难道想跟着我当一辈子裁缝?”
李梅猛地抖开他的手,倔强地昂着头道:“我不!就算当一辈子裁缝,我也要等康康回来!”
李父见劝不动她,只好作罢,又把话题拉回江枫身上,说道:“行了行了,别哭了。你看这位江公子,可是化肥厂的少爷,还是生产经理!他身上那套西装,少说也得几千块,能来咱们店做衣服,是看得起咱们。他点名要你做,也是给你机会学手艺。快去把那匹深蓝色的纯羊毛精纺面料拿下来,我教你缝制,正好学学做西装。”
李梅抹掉眼泪,没说话,转身噔噔噔地上了阁楼取布料,背影里满是委屈和倔强。
与此同时,江枫已经坐进了车里。
司机马天一边发动汽车,一边谄媚地问道:“少爷,您都砸了这么多钱了,那丫头不仅没动心,还一脸敌意,要不换个人?”
江枫半躺在后排座椅上,双手搭在两侧的靠背上,姿态慵懒,指尖摩挲着李梅刚才碰过的衣袖,语气带着玩味地说道:“急什么?这世上还没有我江枫拿不下的女人。要是她见点钱就贴上来,那哪还有成就感?这丫头片子够倔,不过越倔的,征服起来才越有意思。等她服了软,还不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马天从后视镜里看了眼江枫,连忙顺着他的话说道:“是是是!咱们少爷有钱有势,长得又帅,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
“行行行了,滚一边去,成天只会说些没用的,说,现在我们到哪里玩去?”江枫不耐烦地打断他。
马天眼睛一亮,连忙说道:“少爷,我听说肥城新开了家洗浴中心,来了几个学生妹子,个个水灵得很,要不咱们去那玩玩?”
江枫摩挲着下巴,想了想,嘴角勾起一抹坏笑说道:“行,就去那。”说完,他拍了拍前排座椅,“开车吧,快点。”
“好咧!”马天兴奋地应了一声,一脚油门踩下去,白色帕萨特轿车瞬间冲了出去,很快消失在晨雾里。
……
时光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2002年12月11日。
明天,就是陆阳的生日。
下午收工时,装修工地上的工友们陆续离开,陆阳却快步追上谢维康,拉住他的胳膊,眼睛亮晶晶的,满是期待地提醒道:“康康弟弟,你可别忘了,明天是我生日,一定要来参加我的生日聚会!”
谢维康挠了挠头,有些为难地说道:“可我还不知道你家在哪。”
“这简单!”陆阳立刻笑了,语气轻快地说道,“明天上午十点半,你在龙潭寺火车站门口等我,我来接你!”
谢维康本来想推脱,因为他心里一直惦记着李梅,不想给陆阳不该有的期待,可看着陆阳期待的眼神,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只好点头应道:“那……你喜欢什么礼物?我给你带过去。”
陆阳的脸颊瞬间泛红,连忙摆手,声音带着羞涩地说道:“不用不用!你能来,就是最好的礼物了。”
谢维康却皱了皱眉,认真地说:“那不行,过生日怎么能没有礼物?我还是给你买一个吧。”他不是不懂陆阳的心思,只是心里装着李梅,不想让她误会,只能用这种“直男”的方式保持距离。
陆阳却没听出他的疏远,反而更开心了,眼睛弯成了月牙,说道:“那随便你呀,你送什么我都喜欢。”说完,她蹦蹦跳跳地跑开了,临走前还回头冲他挥了挥手。
“哎,等一下!”谢维康连忙喊住她问道,“明天还有谁去啊?”
陆阳的声音从楼梯口飘过来,带着笑意回应道:“到时候你就知道啦!”
谢维康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里满是纠结,他对陆阳只有朋友的善意,不想伤害她,可又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
回到家时,晚饭刚好做好。
饭桌上,谢维康犹豫了一下,还是对谢世福说道:“爸,明天我想请个假。”
谢世福夹菜的手顿了顿,抬眼看了他一下,问道:“请假干什么?”
“明天是陆阳的生日,她请我去参加生日聚会。”谢维康低声回答。
谢世福放下筷子,盯着他看了三秒,然后忽然笑了,语气平和地说道:“行,去吧,注意安全。”
谢维康愣了一下,小声嘀咕道:“就是参加个生日聚会,能有什么不安全的?”
可话刚说完,他就想起自己和李梅的事,那次意外怀孕后,父亲虽然没明说,但一直很担心他,现在父亲说“注意安全”,恐怕是意有所指吧,他心里一紧,却没敢多问。
一旁的陈银珍眼睛立刻亮了,放下碗,凑过来说道:“儿子,有空带那个陆阳姑娘回来给妈看看呗?”
谢维康愣了愣,没明白她的意思,问道:“带回来干什么?”
“你们不是在处对象吗?”陈银珍一脸疑惑地反问,“处对象不就得带回家见父母吗?”
“妈!你别乱说!”谢维康连忙摆手,脸都红了,“我和陆阳就是朋友,你别瞎撮合,万一毁了人家姑娘的名声怎么办?”
陈银珍伸手戳了戳他的额头,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哟,现在知道护着人家姑娘的名声了?你在山东把李梅的肚子搞大的时候,怎么没想过名声?”
谢维康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窘迫地低下头。
他放下碗筷,语气坚定地说道:“妈,我和李梅是真心的,这辈子我非她不娶。我的事,你们别管了。”说完,他站起身,噔噔噔地上了楼,留下谢世福和陈银珍面面相觑。
陈银珍叹了口气,埋怨道:“你看看他,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李梅!人家父亲根本不同意,他还这么死心眼。你也是,一天到晚就知道推刨子,儿子的终生大事一点都不上心!”
谢世福放下碗,拿起桌边的抹布擦了擦手,语气平静地说:“急什么?他现在心里转不过弯,等过段时间想通了就好了。这种事,逼不得。”
陈银珍还想说什么,可看了眼谢维康房间的方向,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默默地拿起碗,继续吃饭,只是眼神里满是担忧。
她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儿子能成家立业,过上安稳日子。
楼上,谢维康坐在书桌前,没心思想母亲的话。
他打开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代码瞬间驱散了心头的烦乱。
他深吸一口气,把对李梅的思念压在心底。
现在最重要的是写好这款中国麻将游戏,为参加接下来的编程大赛做好准备。
他指尖在键盘上敲击的声响清脆而有规律,像是在为奔赴未来的约定积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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