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底,夏木阴阴,正是暑热渐盛之时。
清河县的主街上,忽然喧闹起来。但见一队人马,浩浩荡荡,招摇过市。
为首者骑在高头骏马之上,身穿簇新的从五品官服,补子上绣着代表刑狱的獬豸,虽因是新晋,官威尚显生硬,但那眉宇间的志得意满、顾盼自雄,却是掩藏不住,正是从东京载誉而归的西门庆!
他身后跟着吴典恩等一众家人,也都穿着新得的官役服饰,挺胸凸肚,好不威风。
更有几个新买的清秀小厮跟在轿马左右,平添几分排场。队伍中还有几辆大车,装载着从东京采买的各色礼物箱笼。
这般架势,早已惊动了整个清河县。早有那眼尖腿快的小厮飞奔回西门府报信。
西门府门前,早已是洒扫得一尘不染,悬灯结彩。以吴月娘为首,潘金莲、李娇儿、孟玉楼、西门大姐等一众女眷,皆盛装打扮,领着合府丫鬟小厮,乌压压地候在门前。
吴月娘脸上是欣慰稳重的笑容,潘金莲则笑得最为娇艳,眼波流转间已将在场所有女眷都比了下去,李娇儿强颜欢笑,孟玉楼则带着孕中的慵懒与满足。
不多时,队伍抵达。
西门庆翻身下马,吴月娘率先迎上,领着众姐妹道万福:“恭贺官人荣归!”
西门庆哈哈大笑,上前扶起月娘,目光扫过眼前这花团锦簇的场面,又瞥见门前那些闻讯赶来围观、指指点点的乡邻,心中的得意达到了顶点。
他一手携了月娘,一手便自然而然地伸向了潘金莲,潘金莲立刻顺势依偎过去,眼里的媚意几乎要溢出来。
“好好好!都起来!家里一切都好?”
西门庆声音洪亮,意气风发。
“托官人的福,家中一切安好,只等官人回来。” 吴月娘笑着回应。
这边正说着话,那边清河县的各路豪绅、富商、乃至衙门里的一些佐贰官,已得了消息,纷纷提着礼物上门祝贺。
什么张团练、乔大户、谢希大、应伯爵……顷刻间便将西门府门前挤得水泄不通。
道贺之声、奉承之语,此起彼伏。
“西门大人高升!可喜可贺!”
“早就看出西门兄非池中之物,果然一飞冲天!”
“今后还望大人多多提携!”
西门庆志得意满,来者不拒,站在门口与众人寒暄,享受着这众星拱月般的荣耀。
他当即大手一挥,吩咐下去:“杀猪宰羊,准备上等酒席!将城里最好的戏班子请来,连唱他半个月!所有来贺的宾客,都是我西门庆的贵客,定要一醉方休!”
府内立时忙作一团,仆人们穿梭不息,搬抬酒肉,搭设戏台。不多时,酒宴摆开,笙歌聒耳,锣鼓喧天。
西门庆身着官服,高坐主位,接受着众人的轮番敬酒,看着台下觥筹交错,听着耳边奉承不绝,只觉得人生快意,莫过于此。连那怀有身孕的孟玉楼,也成了众人道贺的焦点,更让西门庆觉得脸上有光。
几位分号的掌柜,尤其是绸缎庄的,早已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武记的冲击让他们账面上的数字一日难看一日,好不容易盼到东家回来,只想立刻禀明困境,寻求对策。
他们几次想凑上前去,寻个空当汇报,却都被眼尖的来兴儿拦了下来。
来兴儿如今是府里的小厮头领,又深知潘金莲与陈敬济的勾当,更明白如今府里的“风向”。
他将几位掌柜拉到僻静处,压低声音,带着几分警告意味道:
“几位掌柜,怎地如此没眼色?没看见老爷如今正是春风得意之时?刚做了官,三娘又怀了身子,这是双喜临门!老爷正在兴头上,宴请宾客,彰显荣耀,你们这个时候跑去说铺子亏了钱,生意被抢了,不是存心给老爷添堵,找不痛快么?仔细触了霉头,吃不了兜着走!”
几位掌柜面面相觑,心中叫苦不迭,却也知道来兴儿说得在理。如今这情形,确实不是汇报坏消息的时候。只得唉声叹气,强颜欢笑,混在贺喜的人群中,眼睁睁看着西门庆在众人的奉承下沉醉,心中的忧虑万分。
这日又是一场大席。
上席坐着乔大户、王皇亲、周守备等有头脸的人物,下席则是应伯爵、谢希大、祝实念等一众帮闲兄弟。
李桂卿、吴银儿、董娇儿、韩玉钏儿几个粉头拨弄着琵琶弦子,咿咿呀呀地唱了几支喜庆祥和的时兴小曲儿,为这庆贺场面添色不少。
曲毕,几个粉头便袅袅婷婷地下来,执壶斟酒,软语温存,穿梭于席间敬酒。
那应伯爵,人送外号“应花子”,最是嘴贱贫舌,此刻几杯黄汤下肚,更是口无遮拦。
他眯着醉眼,在李桂卿身上逡巡一番,咂咂嘴道:
“几位姐姐这曲儿唱得嘛……还算规整,只是这调调儿,听着总嫌不够味儿,软绵绵的没甚筋骨。”
他又故意凑近李桂卿,喷着酒气道:“尤其是桂卿姐姐,模样虽好,比起你家妹子桂姐儿那勾魂摄魄的风情,终究是……嘿嘿,差了点意思哟!若是今日桂姐儿在此,那才叫锦上添花,妙不可言呐!”
他这一提李桂姐,席间不少知道些内情的人神色都变得微妙起来。
乔大户轻轻咳嗽一声,低头喝酒。
李知县也捻须不语,目光瞥向西门庆。
西门庆正被众人捧得飘飘然,听得应伯爵提及李桂姐,又勾起前事,不由得冷哼一声,将手中酒杯往桌上重重一顿,带着几分得意与掌控一切的傲慢说道:
“伯爵,你提那贱人作甚?她如今怕是自身难保,有大麻烦了!”
众人闻言,皆露出好奇之色。
应伯爵更是凑趣地问道:“大麻烦?我的哥,如今您可是官身了,在这清河县还有您摆不平的麻烦?莫非……是那王三官家的事儿发了?”
西门庆得意地笑了笑,丝毫不顾忌地说:“不错!正是那起子腌臜事!我临去东京前,早已派人将风声透到了东京六黄太尉府上!那黄氏夫人岂是省油的灯?六黄太尉何等权势?得知自家侄女婿被一个娼妓迷惑,岂能轻饶?”
他越说越是自得,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算算时日,六黄太尉的怒火,怕是早已烧到清河县了!那李桂姐,如今怕是如同瓮中之鳖,惶惶不可终日!只等太尉府雷霆降下,她走投无路之时,还不得乖乖来求我西门庆?到那时候……”
西门庆嘿嘿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淫邪的光芒。
“还不是我想让她圆就圆,想让她扁就扁?叫她往东,她敢往西?只怕让她跪着舔脚,她也得感恩戴德!”
他这番话说得粗鄙而自信,仿佛李桂姐已是他的囊中之物,只待他伸手去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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