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渊那夜强闯凤仪宫,带着一身酒气与失控的怒火,最终却在她平静的注视下狼狈离去。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并未如他所愿那般打破坚冰,反而如同在冻土之上又浇了一层寒雨,让两人之间的关系,冻结得更加彻底。
凤仪宫恢复了表面的宁静,甚至比之前更加沉寂。陈微儿依旧每日照料太子,处理必要的宫务,但眉宇间那份刻意营造的疏离,已化为一种从骨子里透出的冷然。她不再关心乾清宫的动静,对任何关于皇帝的消息都置若罔闻,仿佛那夜那个失态咆哮的男人,与她再无瓜葛。她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经营自身势力之中,那份专注与决绝,让她周身散发出一种令人不敢轻易靠近的气场。
而乾清宫内的宇文渊,则陷入了更深的焦躁与悔恨之中。酒醒之后,回想起自己那夜的言行,他倍感懊恼。他身为帝王,竟在她面前如此失态,暴露了那样不堪的脆弱与嫉妒!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即便他如此放下身段(在他自己看来),甚至可说是“祈求”,换来的依旧是她冰封般的沉默。
他试图挽回。赏赐送得更加频繁珍贵,甚至寻了些稀奇的海外玩物,指明是给太子玩耍。他借着商议政事的名义,召见她几次,她却每次都准时而来,礼仪周全,奏对清晰,眼神却始终平静无波,如同对待任何一位上位者,没有丝毫多余的情绪。他刻意在话语中提及过往温情,她亦只是淡淡应和,不着痕迹地避开。
这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几乎要让宇文渊发疯!他宁愿她哭闹、指责,甚至像那夜一样与他争吵,也好过这般彻底的、将他隔绝在外的冷漠!
导火索:芸香的“贴心”与太后的“关切”
就在这时,两件事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一是宫女芸香。那夜皇帝醉酒闯入凤仪宫的消息,虽被严密封锁,但乾清宫内侍皆有耳闻。芸香似乎更加“体贴”了,不仅将皇帝的起居照顾得无微不至,更时常“无意”流露出对皇帝龙体康健的担忧,言语间隐隐将矛头指向皇后的“不体谅”。她甚至在某次奉茶时,“不小心”打翻了茶盏,湿了衣袖,露出半截雪白的手腕,眼波怯怯地望向皇帝。宇文渊当时心烦意乱,并未留意,但这一幕却被有心人看在眼里,添油加醋地传了出去。
二是太后的再次施压。太后听闻帝后关系依旧僵持,忧心忡忡,特意将宇文渊召至慈宁宫,语重心长地劝道:“皇帝,哀家知道你对皇后情深。可夫妻之间,贵在和顺。皇后产后心绪不宁,你也该多体谅包容。但身为帝王,后宫安宁亦是国事。总不能一直这样僵着。那芸香……若是个懂事的,给她个名分,放在身边,既能照顾你,也能让皇后明白,你这后宫,并非非她不可,或许……能让她有所转变。”
太后的话,本是出于调和之意,但在宇文渊听来,却无比刺耳。连母后都认为他需要靠纳妃来刺激皇后?难道在所有人眼中,他宇文渊就如此离不开女人?如此……可悲?
御书房对峙,决裂边缘
积压的怒火、挫败感、以及被误解的屈辱,终于在又一次面对陈微儿那毫无波澜的眼神时,彻底爆发。
这日,宇文渊以商议太子启蒙教育为由,召陈微儿至御书房。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和,甚至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然而,陈微儿从进来到行礼完毕,始终垂着眼睫,神情淡得像一池不起涟漪的静水。
“……宸儿日渐长大,朕想着,该为他择选名师,开蒙识字了。皇后以为如何?”宇文渊放下手中的奏折,看向她。
“陛下思虑周全,臣妾无异议。一切但凭陛下做主。”陈微儿的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起伏。
宇文渊握了握拳,试图寻找话题:“近日江南进贡了一批上好的湖笔,朕瞧着适合启蒙,已让人送去凤仪宫了。”
“谢陛下赏赐。”依旧是标准的谢恩,毫无温度。
看着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宇文渊胸中闷气翻涌,终于忍不住,声音沉了下来:“微儿!你究竟要跟朕怄气到什么时候?!那夜是朕酒后失态,是朕不对!可你……你就不能给朕一个台阶下吗?非要这样冷着朕?你可知朝野上下,如今都是如何议论的?!”
陈微儿终于抬眸看了他一眼,那眼神清冷如冰,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陛下言重了。臣妾岂敢与陛下怄气。臣妾只是恪守本分,安守宫中。至于朝野议论……陛下是明君,自有圣断,何须在意妇人之事?”
“妇人之事?”宇文渊猛地站起身,案几被带得一晃,“在你心里,我们之间的事,就只是‘妇人之事’?!陈微儿,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陈微儿静静地看着他,眼中掠过一丝极深的痛楚,却快得让人捕捉不到。她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缓缓跪了下来。
她这一跪,让宇文渊愣住了。自从她成为皇后,除了大典,她极少向他行此大礼。
“陛下,”陈微儿的声音清晰而坚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臣妾近日反复思量,深觉自身德薄才鲜,难堪皇后重任。尤其……尤其无法妥善处理与陛下之关系,致使陛下烦忧,宫闱不宁,此乃臣妾之大过。”
她顿了顿,抬起眼,直视着宇文渊震惊的双眸,一字一句道:“继续如此僵持,于陛下圣誉有损,于太子成长不利,于朝局安稳无益。臣妾恳请陛下,允准臣妾暂离宫廷,携太子前往京郊皇庄或行宫静修一段时日。一来,可让陛下免受流言纷扰,专心国事;二来,臣妾亦可借此机会清心自省,平复心绪,更好地抚育太子。待……待一切尘埃落定,陛下若觉臣妾尚有可用之处,再召臣妾回宫不迟。”
离宫冷静!
这四个字,如同惊雷,在御书房内炸响!宇文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以为她顶多是继续冷着他,或是提出什么条件,万万没想到,她竟然……竟然想要离开!带着他的儿子,离开皇宫,离开他!
一股灭顶的恐慌夹杂着滔天的怒火,瞬间席卷了他!她怎么敢?!她怎么敢生出离开他的念头?!还要带走宸儿?!
“你……你说什么?!”宇文渊的声音因极度震惊和愤怒而颤抖,他几步冲到陈微儿面前,想将她拽起来,却又硬生生止住,手指紧握成拳,骨节泛白,“陈微儿!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离宫?你要带着朕的太子,离开朕?!你休想!”
陈微儿跪得笔直,毫不退缩地迎视着他喷火的目光,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破釜沉舟的意味:“陛下息怒。臣妾此请,非为忤逆,实为大局考量,亦是为陛下与太子着想。如今这般情形,臣妾留在宫中,不过是徒增陛下烦恼,亦让太子身处是非之地。不如暂时分离,彼此冷静,或能寻得转圜之机。若陛下不允……”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灰暗:“臣妾唯有自请废后,长居冷宫,以求陛下与太子安宁。”
废后!她竟然连废后都说出来了!
宇文渊只觉得眼前一黑,气血翻涌,几乎要站立不住。他指着陈微儿,嘴唇哆嗦着,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冰冷彻骨的声音:“好!好得很!陈微儿!你真是……好得很!为了离开朕,你连废后都敢提!你就这么……这么厌恶朕?!厌恶到不惜一切代价也要逃离朕身边?!”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被彻底背叛的痛楚和难以置信的绝望。
陈微儿垂下眼睫,掩去眸中汹涌的情绪,低声道:“臣妾……不敢。”
“不敢?朕看你敢得很!”宇文渊猛地一脚踹翻身旁的珐琅屏风,巨大的碎裂声在殿内回荡,他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红着眼睛吼道,“滚!给朕滚回你的凤仪宫去!没有朕的旨意,不准踏出宫门半步!离宫?废后?你想都别想!这辈子,你生是朕的人,死是朕的鬼!你和宸儿,哪儿都别想去!”
陈微儿闻言,不再多言,只是深深地叩首一拜,然后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裙,转身,步履平稳地离开了御书房。自始至终,她没有再回头看那个濒临失控的帝王一眼。
看着她决绝离去的背影,宇文渊颓然跌坐在龙椅上,大口喘着气,心中一片冰凉的空洞和毁灭般的愤怒。他从未像此刻这般清晰地意识到,他或许……真的要失去她了。
而陈微儿走出御书房,抬头望着宫墙上方那片灰蒙蒙的天空,眼角终于滑下一行清泪,随即被她迅速擦去。这一步,是绝路,也是她为自己和儿子,争取喘息之机的背水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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