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退柳氏,暂时赢得了漱玉阁的清净,但陈微儿深知,这平静之下暗流汹涌。柳氏绝不会善罢甘休,下一次的反扑只会更猛烈。她必须尽快获得更有力的筹码。
父亲的信任和赏赐是第一步,但还远远不够。她需要了解更深层的东西——关于侯府的立场,关于朝堂的动向,甚至……关于她生母真正的死因。原主的记忆里,生母身体康健,却在生下一场“小病”后迅速衰弱去世,这其中是否真有隐情?
而父亲的书房,无疑是侯府秘密最多的地方。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子时刚过,一道纤细的黑影,如同灵猫般悄无声息地溜出了漱玉阁的角门。陈微儿穿着一身利于隐藏的深色衣裙,用黑布包住了头发,脸上也蒙着面巾。她凭借着前世做公关时练就的冷静和观察力,以及对侯府巡逻婆子换班规律的掌握(这得益于小蝉这几日的“耳报”),巧妙地避开了所有耳目,来到了外院陈明远的书房外。
书房门口有小厮守着,但早已靠着廊柱打盹。陈微儿没有从正门进入,而是绕到书房后窗。她白日里借口散步,早已观察过,这扇窗户的插销有些老旧松动。她用一把薄如柳叶的小刀(是让赵铁悄悄弄来的),小心翼翼地插入窗缝,轻轻拨动了几下,“嗒”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插销滑开了。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一条缝隙,灵巧地翻身而入,随即轻轻合上窗户,整个过程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书房内一片漆黑,只有淡淡的墨香和书卷气息。陈微儿没有点燃火折子,而是静静站在原地,让眼睛适应黑暗。月光透过窗纸,投下朦胧的光晕,勉强能看清大致的轮廓。
她不敢大意,仔细回想原主记忆中书房布局,以及父亲的习惯。重要东西会放在哪里?书架?多宝格?还是……那张宽大的紫檀木书案?
她先轻手轻脚地检查了书架和多宝格,上面多是些经史子集和摆设,并无特别。她将目标锁定在书案上。
书案收拾得还算整齐。她小心翼翼地拉开抽屉,里面是普通的文房四宝和一些往来拜帖。直到拉开最底层一个带锁的抽屉——锁着。
这难不倒她。那把小刀再次派上用场,她屏住呼吸,将刀尖探入锁孔,凭借细微的手感慢慢试探。时间一点点过去,她的额头沁出了细密的汗珠。终于,“咔哒”一声,锁开了。
抽屉里放着几封书信和一本旧账册。陈微儿的心跳加速,她迅速翻阅那本账册,里面记录的似乎是一些田庄和铺面的隐秘收支,数额不小,且流向有些蹊跷,像是有暗账。这或许能说明父亲并非表面那么清廉,是个有用的把柄,但还不是她最想要的。
她拿起那几封信。借着微弱的月光,她快速浏览。前面几封是些普通的官场应酬或门生问候。直到她拿起最后一封,信封上没有署名,字迹也有些陌生。她抽出信纸,内容让她瞳孔骤然收缩!
这竟是一封密信!来自柳氏的兄长,如今在吏部任员外郎的柳承宗!信中的语气并非寻常舅甥问候,而是带着一种隐秘的交待和……威胁?
信中提到了一笔“旧账”,暗示陈明远曾在某件“往事”中提供了“关键帮助”,如今“风波将起”,提醒陈明远“早作打算,管好内宅,勿使人翻旧账,牵连自身”。信中还隐约提及了一位“三皇子”和“玉贵妃”!
陈微儿的心脏狂跳起来!这封信信息量巨大!柳承宗所说的“旧账”和“往事”是什么?父亲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三皇子”和“玉贵妃”……这可是涉及夺嫡的惊天秘辛!难道父亲已经站队了?而“管好内宅”……是不是指的就是柳氏,或者……与自己的生母有关?
她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将信的内容死死记在脑中每一个细节都不敢遗漏。这封信,简直是一把可能撬动整个局面的钥匙!
就在她准备将信放回原处时,指尖触碰到信封内侧似乎有夹层。她心中一动,小心地拆开信封边缘,果然,里面还藏着一张更小的纸条!
纸条上的字更少,只有寥寥数语,却让陈微儿瞬间如坠冰窟!
“姐之逝,妹之功,侯心知肚明,望谨记,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姐”……指的是她的生母! “妹”……自然是柳氏! “侯心知肚明”……父亲他知道生母的死可能与柳氏有关?!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原主记忆中父亲对生母的冷淡,对柳氏的纵容……原来,并非仅仅是喜新厌旧那么简单?!这可能是一场心照不宣的、肮脏的交易?!
陈微儿的手微微颤抖,她将纸条上的内容也牢牢刻在心里,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将纸条塞回信封夹层,小心翼翼地将信封恢复原状,连同其他信件和账册放回抽屉,重新锁好。
她必须立刻离开!今晚的发现太过惊人,她需要时间好好消化。
如同来时一样,她悄无声息地翻窗而出,融入夜色,返回漱玉阁。
躺在冰冷的床上,陈微儿毫无睡意,脑海中反复回响着那封信和那张纸条的内容。
父亲并非全然无辜,他可能参与了某些阴谋,甚至对生母的死默许纵容!
柳氏和她背后的柳家,握着父亲的把柄!
侯府可能已经卷入了凶险的夺嫡之争!
这些秘密,像一把双刃剑,用得好,她能扳倒柳氏,甚至在一定程度上牵制父亲;用得不好,则可能引火烧身,万劫不复。
但无论如何,她不再是被蒙在鼓里、任人宰割的羔羊了。
她握住了通往权力游戏场的入场券,虽然危险,却也充满了机遇。
柳氏,我的好继母,原来你手上沾着的,可能不止是打压嫡女的肮脏,还有……人命。
父亲,我的好父亲,原来你的沉默和纵容之下,藏着如此不堪的真相。
很好。
这样,我动手的时候,就更不必心慈手软了。
下一个目标,不仅仅是内宅的权柄,还要想办法,查清生母真正的死因!而朝堂的风向,那位“三皇子”和“玉贵妃”,她也必须开始留意了。
夜色更深,陈微儿的眼中,却燃起了冰冷而决绝的火焰。这侯府的水,比她想象的还要深,还要浑。
但她这条重生归来的鳄鱼,已经做好了搅动浑水、吞噬一切敌人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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