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晚把通讯器塞回口袋,指尖还在发颤。她没再看那条消息第二遍,只是把母亲的手帕重新叠好,放进内衣暗袋。布料贴着胸口,有点凉。
外面风声紧了,底舱铁皮被吹得哐哐响。她摸出手机,后盖已经松动,电池掉了两次。她用指甲撬开缝隙,换上备用电源,手指冻得不听使唤。屏幕闪了几下才亮起来。信号格空着,她输入跳频代码,连上温心仪的加密频道,发了一串摩斯:“鱼入浅滩,求渡。”
她等了十分钟,又等了十分钟。期间把鞋带重新系了一遍,怕跑起来松。远处有巡逻灯扫过水面,她缩在角落,呼吸放轻。直到一艘小艇靠岸,船头站着个穿墨绿旗袍的女人。
温心仪没说话,只朝她伸出手。江晚晚抓住那只手跳上去,掌心碰到底层的茧。她张嘴想问罗坤明的事,喉咙却卡住了。
“现在不是问的时候。”温心仪打断她,声音压得很低。
小艇驶离码头,穿过一片废弃渔排。江晚晚坐在船尾,盯着水面。浪花翻白,像碎纸片。她脑子里全是罗坤明骑摩托冲出去的画面,但他没回头,她也没追。
船停在老城区一处隐蔽水道。温心仪递给她一件深色外套:“换上。当铺今晚有巡查许可,但只能进两个人。”
“你不能跟我一起进去?”
“我露面太多,容易被盯。”温心仪看了她一眼,“你是江家女儿,也是他选的人。这事得你亲手做。”
江晚晚点头。两人沿着排水沟走了一段,雨水从头顶滴下来,打湿了半边肩膀。当铺外墙爬满藤蔓,铁门锈迹斑斑。温心仪按了三下门环,里面传来脚步声。
看守是熟人,点头放行。她们说是来检查祖产修缮进度,登记后拿了手电筒。温心仪指了指地窖通风口:“从这儿下去。我在外面守着时间。”
江晚晚趴在地上,掀开铁栅。锈梯子摇晃,踩上去吱呀作响。她一手抓栏杆,一手护住手机。底下黑得看不见五指,只有手电筒的光圈在墙上跳。
账册堆满四面墙,按年份分类。她记得罗坤明提过编号规则——前两位是年,中间是项目代号,最后是流水序号。江叔父的资金转移用了“Lc”开头,代表“临时拆借”。
她一排排找,手指划过灰尘。找到第三排时,发现一只樟木匣,锁孔积灰未动。她用发卡撬开,里面是一叠银行流水原件和一份签名协议。抬头写着“江宏志”,落款日期是三个月前,金额十二点三亿。
她掏出微型扫描仪,一页页录入。设备嗡嗡响,她怕触发警报,动作放得很慢。最后一张扫完,她把文件原样放回,盖上匣子,抹平灰尘。
上来时温心仪正在抽烟。看到她点头,掐灭烟头:“走。”
她们刚离开当铺两个街区,前方路口亮起警灯。温心仪立刻拐进小巷:“他们反应比预想快。原定撤离点不能用了。”
“那怎么办?”
“私人航班三小时后起飞,在南港。但需要护照验证。”
江晚晚摸口袋,证件早丢了。她低头看自己这身打扮,灰扑扑的裤子,鞋跟还断了一截。她忽然想起什么,从内衣袋取出缂丝手帕,摊在通信器镜头前。
“这是我和苏念的最高级认证。声纹+图案双识别。”
她输入密码,系统加载几秒,弹出一个新界面。身份通道激活成功。她松了口气,正要关闭页面,一条推送突然跳出。
【目击报告:跨海大桥南段发现摩托车残骸,未寻获驾驶员。海警搜救无果,初步判定坠海。】
发送者:阿杰。
江晚晚盯着那行字,眼睛干涩。她没眨眼,也没动。过了很久,她把手机翻过去,屏幕朝下扣在掌心。
“我要走了。”她说。
温心仪看着她:“他没回来。”
“我知道。”江晚晚站起身,把U盘放进内衣袋,紧贴心跳的位置,“所以我更不能停。”
温心仪没拦她。两人换了两趟车,避开主干道,最后停在南港一处隐蔽机坪。飞机已经准备就绪,螺旋桨开始转动。
“你姑姑……”温心仪忽然开口。
“我妈的事,以后再说。”江晚晚说,“现在我只想把该做的事做完。”
温心仪点头,退后一步。江晚晚拎包走上舷梯,脚步没停。风吹起她的发,遮住半边脸。她抬手拨开,回头看了一眼。
天还没亮。远处海面漆黑一片,没有光。
她转身走进机舱,门关上。
温心仪站在原地,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接通后,只说一句:“鱼已离水,孤岛无光。”
挂断后,她撑伞走入雨幕。
江晚晚坐在靠窗位置,手一直按在胸口。U盘隔着衣服硌着皮肤。她闭眼,脑海里闪过很多事——投行会议室的投影、江南茶馆的茶香、罗坤明吞下芯片时嘴角那一抹血、还有他最后回头时的眼神。
她没哭。只是把左手抬到眼前,无名指空着。她轻轻绕了个圈,像戴上戒指。
飞机滑行,加速,冲上跑道。
舱内灯亮着,照在她脸上。她睁开眼,看向窗外渐远的海岸线。
一道闪电劈开云层。
她按下座椅扶手上的通话键。
“喂,苏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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