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晚盯着副驾储物格里那半张烫金名片,手指无意识地敲了两下膝盖。
“你早就计划好了?”她问。
罗坤明没看她,只抬手调整了一下后视镜的角度,“不是计划,是时机。”
“你一露面,所有人的目光都会钉在你身上。”
“我知道。”
“那你不怕被当成靶子?”
“我本来就是靶子。”他轻描淡写地说,“躲五年已经够久了。”
红灯还没变绿,他却踩下了油门。车子稳稳地滑入车流,像一把刀切进水面,没起波澜,但方向已定。
江晚晚靠在座椅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她想起昨天还被人说成“被江湖混混控制的豪门弃女”,今天就要挽着这个“混混”走进陆家嘴最贵的酒会厅。
这剧本换谁都不敢信。
但她信了。
因为从江南回来后,每一步都走得精准得不像巧合。
舆论压下去了,合作方回来了,连沈哲那边都开始主动递话。这一切背后,都有罗坤明的手笔。
而现在,他要亲自站出来,把牌摊在桌上。
车子停在一栋玻璃幕墙大楼前。门口已经有礼宾列队,香槟塔在灯光下闪着光。
江晚晚解开安全带,深吸一口气。
“紧张?”罗坤明问。
“没有。”她说,“只是觉得……咱们这算不算联手出道?”
他愣了一下,嘴角动了动,“你要当女团,我可不当男团。”
“那你是什么?独立音乐人?”
“我是幕后制作人。”他推开车门,“顺便兼职保镖。”
江晚晚笑出声来。
两人并肩走向入口,她的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门口的接待员低头看名单,刚想开口,抬头看见罗坤明的脸,手抖了一下。
名单差点掉地上。
“罗……罗先生?”
“嗯。”他点头,语气平常得像来买杯奶茶。
接待员立刻换上职业微笑,声音都拔高了八度:“二位请进!主桌预留好了!”
江晚晚挑眉。
这家伙隐居五年,名字还能让接待员手抖,看来当年真是个狠角色。
大厅里灯光柔和,乐声悠扬。水晶吊灯照下来,映得人脸上都泛着光。
他们刚走进去,周围的声音就低了一截。
有人端着酒杯愣在原地,有人悄悄拉旁边人袖子,还有人直接转头往角落打电话。
江晚晚能听见零星几个词——
“罗少?”
“他还活着?”
“不是说破产跑路了吗?”
她没理会,只把手轻轻搭在罗坤明手臂上。
他穿的是深灰色西装,剪裁极好,袖口露出一截银色袖扣,低调但压得住场。
他走得很稳,目光扫过全场,没人敢和他对视太久。
五年前他是金融圈最年轻的操盘手,代号“罗少”,一手做空宏远系的操作至今还在业内当案例讲。
后来他家出事,他销声匿迹。所有人都以为他垮了,烂了,再也爬不起来了。
结果现在,他回来了。
还带着江晚晚。
两人走到主桌附近站定。服务生立刻上前倒酒。
江晚晚接过香槟,小啜一口。
“感觉怎么样?”罗坤明低声问。
“像拍戏。”她说,“就差导演喊卡了。”
“别怕。”他说,“他们才是群演。”
她笑了。
正想回一句“那你是不是该给我加片酬”,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一道身影从侧边走来。
深蓝色西装,领带打得一丝不苟,手里端着一杯琥珀色威士忌。
沈哲。
他走到江晚晚面前,笑容温和,“江小姐,好久不见。”
“沈总。”她点头。
他没急着说话,目光缓缓移向罗坤明,上下打量了一遍,像是在评估一件商品的价值。
“这位先生……很面生啊。”
空气静了一瞬。
江晚晚没接话。
罗坤明却开了口:“你不认识我正常。毕竟当年你还在读研,我在操盘十亿级项目。”
沈哲眉毛都没动一下,笑意更深:“原来如此。那现在是回归投资圈了?”
“不是回归。”罗坤明说,“是收账。”
“收账?”
“有些钱,拖太久了。”
沈哲轻笑一声,“金融市场讲究合规合法,口头承诺可不算凭证。”
“我不是靠嘴讨债的人。”罗坤明放下酒杯,“我是拿证据说话的。”
沈哲眼神微闪。
他知道这句话有分量。
这几天腾辉资本突然撤回解约通知,宏远新能源项目组重启沟通,这些都不是巧合。
背后一定有人动了手。
而现在这个人,就站在他面前。
他看了看江晚晚,又看了看罗坤明,忽然换了个语气:“江小姐眼光一向独到。这位先生……确实与众不同。”
“谢谢夸奖。”江晚晚终于开口,“不过我不需要眼光独到,我只需要知道谁靠谱。”
沈哲笑了笑,举起酒杯,“祝各位今晚尽兴。”
说完,他转身离开。
脚步不快,但背影透着一股沉稳。
江晚晚看着他的背影,低声说:“这人不简单。”
“当然不简单。”罗坤明说,“能当联姻候选人,脑子肯定好使。”
“你觉得他会善罢甘休?”
“不会。”罗坤明看着远处沈哲的身影,“这种人,最喜欢暗中布局。”
“那我们怎么办?”
“我们?”他转头看她,眼神认真,“我们只做一件事。”
“什么?”
“站着别动。”
“啊?”
“只要我们不动,他们就猜不透我们要做什么。”
江晚晚明白了。
他们现在就像棋盘上的两个关键子,一动,全盘皆变。
所以最好的策略,就是稳住位置,让对手先出手。
她重新握紧酒杯,环视四周。
老钱圈层的人已经开始窃窃私语,有人拿出手机偷偷拍照,还有人远远举杯示意。
曾经把她当笑话传的那些人,现在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不再是嘲讽,而是忌惮。
因为她身边站着一个不该存在的人。
一个本该消失的人。
一个回来了,就不打算再走的人。
江晚晚忽然觉得轻松了。
她不再需要解释自己为什么不去联姻,为什么拒绝家族安排。
因为她已经有了答案。
答案就站在她身边,穿着深灰西装,喝着矿泉水,一句话没多说,却让整个大厅的人都坐立不安。
她低头看了眼手腕内侧那道浅疤。
那是小时候学缂丝时留下的。
母亲说,梭子划破皮肤的时候最疼,但织完第一幅作品时,所有的痛都变成了值得。
现在的她,也快到那一刻了。
音乐换了曲子,节奏慢了下来。
灯光微微调暗,舞池中央亮起一圈柔光。
有人开始跳舞。
江晚晚正想说什么,忽然看见沈哲又走了回来。
这次他没喝酒,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夹。
他走到离他们三步远的地方停下,目光落在罗坤明脸上。
“罗先生。”他开口,“听说您最近对宏远系的资金流向很感兴趣?”
罗坤明看着他,没说话。
沈哲笑了笑,“巧了。我手上正好有一份审计初稿,或许……能帮上忙。”
江晚晚猛地抬头。
罗坤明却依旧平静。
他缓缓抬起手,接过那份文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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