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虚潮汐退去,留下的是一片令人心悸的绝对虚无。曾经的归藏秘府,如今只剩下石殿及其周边数十丈的土地,如同漂浮在无垠黑暗中的一叶浮萍,下方是连空间概念都消失的“无”之深渊。
云无涯瘫坐在地,望着这劫后余生的惨状,脸上满是后怕与茫然。他数百年的经营,几乎毁于一旦。但更多的,是对林霄的感激与震撼。若非林霄最后时刻引动的那一丝奇异金红火光,以及那坚不可摧的混沌壁垒,他们早已化为虚无。
“林道友,你……”他看向气息萎靡、却依旧挺立的林霄,声音沙哑,不知该如何表达。
林霄缓缓直起身,擦去嘴角的血迹。他虽损耗巨大,混沌洞天受创,但眼神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明亮、深邃。方才与葬虚潮汐的极限对抗,尤其是最后时刻与守墓人薪火的深度共鸣,让他对自身的“道”有了全新的领悟。
“无妨,些许损耗,静修便可恢复。”林霄摆了摆手,目光扫过这片孤岛般的残地,最终落在云无涯身上,“此番劫难,亦是一场造化。”
他盘膝坐下,并未立刻调息,而是沉浸心神,仔细体悟着方才那“守墓人薪火”融入混沌时的感受。
那并非一种强大的力量灌输,更像是一种意志的传承,一种责任的托付。
一段段更加清晰、却依旧破碎的画面和信息,自混沌道印深处流淌而出,与他自身的记忆和感悟交织:
他看到,在比虚漠更加古老、更加广阔的“海洋”(或许是某种本源之海)中,庞大的虚空古鲸曾是自由的霸主,巡游万界,它们的身躯承载着生命的种子,它们的鸣叫能抚平时空的褶皱。
他看到,一场突如其来的、源自“深渊”(或许就是归一盟崇拜的“主宰之眼”所在)的“污秽”降临,如同瘟疫般侵蚀那片本源之海。海水变得粘稠、黑暗,生命凋零,法则崩坏。
他看到,一些强大的古鲸,以及某些与古鲸缔结了契约的、被称为“守墓人”的强大存在,奋起反抗。他们以自身庞大的生命本源与掌握的根源法则,构筑防线,净化污秽,试图保住那片海洋最后的纯净。
他看到,惨烈的战争……古鲸接连陨落,化为虚漠中漂浮的遗骸;守墓人燃烧自身,化作点点不灭的薪火,附着在古鲸最重要的遗蜕或被选中的“火种”身上,将希望与传承埋藏。
他看到,那片海洋最终还是“死”了,被污秽彻底侵蚀、抽干,化为了如今这片死寂的“虚漠”。而守墓人的使命,便是在这无尽的寂灭与污秽中,守护那些承载着文明火种与净化希望的“墓”与“碑”,等待复苏之机。
“原来……守墓人守护的,是文明延续的希望,是对抗污秽的最终火种。”林霄心中明悟,“而我得到的这缕薪火印记,便是其中之一。那虚空古鲸的残念,感应到了我身上的混沌气息与这缕薪火,故而才放我们离开,甚至出言警告……”
混沌,代表着无限的可能与演化的源头,本身就对“固化”的污秽有着克制。而守墓人薪火,则代表着不屈的守护与净化的执念。两者结合,正是对抗那“归一盟”及其背后“主宰之眼”的关键!
同时,他也从这段传承信息中,捕捉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线索——
在那陨落的古鲸族群中,并非所有成员都彻底消亡。有一位被称为 “古老之歌者” 的古鲸长老,它在最终时刻,将自身绝大部分纯净的本源与记忆,封印在了一处名为 “回响海渊” 的隐秘之地。那里,或许保留着关于那场远古之战、关于污秽根源、以及关于如何彻底净化的更多秘密!
“回响海渊……”林霄喃喃自语,将这个地名刻入心底。这或许是揭开所有谜团,甚至找到反击归一盟方法的关键所在。
他睁开眼,看向正在调息的云无涯,开口道:“云道友,我们需尽快离开此地。归一盟此次受挫,绝不会善罢甘休,下一波攻击只会更猛烈。”
云无涯从调息中醒来,苦笑道:“离开?如今我这归藏秘府已成废墟,又能去往何处?”他看着周围那片虚无,感到一阵无力。失去了经营多年的据点,在这危机四伏的虚漠中,他如同无根浮萍。
林霄目光投向无尽的黑暗深处,眼神坚定:“我们去‘回响海渊’。”
“回响海渊?”云无涯一愣,他从未听说过此地。
“那是一处隐秘之地,或许藏着对抗归一盟的关键,也是古鲸传承指向的所在。”林霄并未过多解释传承之事,只是道,“我有办法大致定位其方向。”
他感应着混沌道印中那缕薪火印记传来的微弱指引,那是一种跨越万古的呼唤。
云无涯看着林霄笃定的神色,想到他之前展现出的种种神秘与强大,心中重新燃起希望。如今他已与林霄绑在同一艘船上,除了信任,别无选择。
“好!我听林道友的!”云无涯重重点头,“我这残破的楼船尚能勉强驱使,虽不及以往,但代步足矣。我们这就出发!”
他强撑着起身,祭出那艘布满裂痕的楼船。两人登上船,云无涯操控着,小心翼翼地驶离这片新生的虚无之地,朝着林霄感应的方向,再次投入无垠的虚漠黑暗之中。
身后,那片曾经的秘府残骸,最终也缓缓沉沦,消失于绝对的“无”中。
楼船在寂静中航行,速度缓慢。
林霄盘坐船首,一边以混沌之气缓慢修复着受损的洞天,一边细细体悟着薪火传承带来的变化。那丝金红火光已彻底融入他的混沌道基,虽不显眼,却让他的混沌之力多了一份“净化”与“守护”的特性,对污秽的克制力大大增强。
云无涯则一边驾驭楼船,一边抓紧时间修复欺天阵盘,并尝试将其与楼船残存的敛空障结合,构建一个更小但更隐蔽的移动隐匿空间。
前路未知,危机四伏。
但这一次,他们不再是被动逃避,而是有了一个明确的目标——回响海渊。
那沉睡着古鲸最后纯净本源与记忆的秘地,或许将是点燃反击之火的原点。
古鲸的遗音,将在海渊中回响,指引迷途之人,走向命运的十字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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