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子超背着父亲,安子恒扶着外公都走出草棚。安子山连忙搬来凳子,让他们坐下。安子娴也找了一个树庄当凳子。安子山说:明天让杨木匠给做几条长凳,放在屋外。夏天坐在屋外乘凉。安子娴说:子山这个主意好。最好做几把躺椅,坐着哪有躺着舒坦。
一直都没有说话的安有禄说:躺椅不用杨木匠做。你五叔就会做,明天让他砍些竹子回来,我也能帮着做。安子娴双眼放光:那可太好了,躺椅要多做几把。最好也做些竹椅,以后,我们要还招做针线活的女工。不能老上人家自带凳子。安有禄道:我腿能动了,坐椅子包我身上。
一家人正闲聊着,突然听到一阵爽朗的笑声。众人寻声看去,一个高大的女人一步三摇的朝众人走来。安子娴眯起眼打量她,这是她穿到黄泥村后,第一次看到穿红着绿的女人。一件半新半旧红纱夹衣,里面半新半旧藕色中衣,一条半新半旧青草绿百褶裙。露出脚上一双大红绣花鞋。
那穿红着绿的老女人风一样飘到众人前,十分的自来熟:哎哟,来的早,不如来的巧。正好大家都在那。我来找你家朱娘子,余娘子,同时也是给你们几个老爷子道喜。
安子娴悄声问安子恒:这自说自话的女人是谁呀?安子恒说:麻初九的娘,麻媒婆。安子娴见她头上戴着大红娟花,脸上搽着白粉,手拿朴蝶流萤扇。果真和戏台上的媒婆有得一比。
早有人把朱氏和余氏请了出来。麻媒婆见到朱氏和余氏。一手拉着一个连声道贺:恭喜两个娘,贺喜两个娘子。老沈家这几天门槛都被人踩破了,都是来向你们家姑娘,小子提亲的。
朱氏道:有姑娘愿意嫁进我们家,可太好了。麻媒婆,你要能玉成好事,我一定给你一身衣服,二十文钱。麻媒婆眼欢眼笑。安家果然是有钱了,朱娘子的谢礼让她心里咚咚乱跳。平时,她磨破嘴唇,跑断腿,促成一对姻缘。最多得到十几文的谢礼,一盒糖酥。哪想到朱家媳子比杨秀才娘子还大方。
麻媒婆说:朱娘子,我们坐下细说,先一个个的来。你家子娴现在是香饽饽,我手头就有五家,都是年轻有出息的童生。杨家寨的杨仁,肖家村的肖富贵,肖兴。还有镇上张屠夫的儿子张天保,和我小女婿是邻居,人长得牛高马大,是干活的好手。还有就是我家初九,朱娘子不妨多多考虑一下,我家初九是你看着长大,同一个村知根知底。
还没等朱氏讲话,安子修噌得站了起来:不行。麻初九根本不用考虑,他是什么东西?也想娶我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照照自己。不说他比子娴年长那么多,单是他每次到三湖镇,都要上花船游玩,就不能把子娴嫁给他。
麻媒婆搽得雪白的脸红了红说:男人没讨媳妇,就像没上笼头的马,都有这样那样的坏毛病。等讨了媳妇,有人管着,就都变好了。子修,你和我家初九是同窗好友,你还不知道他的为人。
安子修在心里啍了一声:就是知道你儿子是什么狗东西,才不会让安子娴那死丫头嫁给他。
安子娴眼睛亮了亮,想不到安子修会跳出来维护她,这个没漠自私的家伙,今天抽得什么风?安子修说:肖兴也不是好东西,长得獐头鼠目,一副贼相。肖富贵家穷得都快吃土了,连出门的衣服都是借来穿的,他拿什么来娶媳妇?
麻媒婆说:童生在没有考上秀才时,没有发迹正常的很。一旦考上秀才,不就身价百倍了。先苦后甜的日子,才会幸福绵长。安子修哼了一声:那就等考起了秀才再说。就怕吃苦了一辈子苦,还看不到一点甜。,
麻媒婆讪笑:那几个看不上没关系,张屠夫的儿子张天保可以考虑。他父子俩自己杀猪卖肉,街上有肉铺,镇上有房子。只有两兄弟,子娴嫁过去,便是当家的长嫂。镇上人家不用做农活,只要做做饭,缝缝补补就行。那真是少奶奶才过的好日子。
朱氏有些心动,问了声:那张天保多大年纪?麻媒婆有些为难道:二十八岁,他先前娶过媳妇,一直未生养,好不容易怀上了,又在上个月难产死了。朱氏脸色难看起来,
麻媒婆道:朱娘子,只有我们女人知道,男人年纪大了懂得疼人。张天保虽然讨过媳妇,可他没孩子。家里吃穿不愁,你可千万别错过。有很多人家想让我给他做媒。想着隔壁邻居,乡里乡亲的。有好姻缘自然是先照顾你们。
安子娴实在听不下去了,生怕朱氏那颗榆木脑袋,被麻媒婆给绕糊涂了。转过来用娘亲的身份恶心她。安子娴冷笑一声:麻媒婆,你把那张屠夫的儿子,说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干嘛不把自家女儿嫁过去享福呢?你家里还有两个和我一般大的女儿,这肥水不流外人田的道理,我不相信麻媒婆会不知道?
麻媒婆粉白的脸红了又红,讪笑道:我家两个丫头又丑又蠢,人家看不让。安子娴毫不客气的说:谁不知道你家的女儿个个娇养着,就是想待价而沽。不是人家着不上,是你不想把女儿往火坑里送吧。上个月才死了老婆,坟头土都还没干,就急吼吼的想找老婆,这种无情无义的人,麻大娘还把她夸得花似的。知道的当麻大婶是照顾乡邻,不知道的还当你拿了张屠夫多少好处。
麻媒婆连忙辩解:不是那回事,安姑娘误会老身了。我们给人牵线搭桥,自是不偏不倚,不白不黑。促成一对好姻缘,也是功德一件。
安子娴冷哼一声:是不是你心知肚明。媒婆的嘴,骗人的鬼。以后我的婚事你休要再提。她又把目光转向朱氏和安有禄:爹,娘。正好趁现在这个机会,我把话说开。我的婚事连你们都不能做主。父母之命,媒说之言在我这行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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