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塞尔学院，1区学生餐厅。
路明非坐在一张长餐桌旁，面前摆着一份看起来相当不错的午餐——烤鸡胸肉、芦笋、土豆泥和南瓜汤，但他毫无食欲。他的脸色，用“如丧考妣”来形容都毫不为过。
“嗨！嗨！师弟！怎么样？考得如何？”芬格尔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一屁股坐在路明非旁边的座位上，用他那壮实的肩膀亲热地拱了拱路明非，压低声音，贼眉鼠眼地问道，“你这表情……该不会是作弊被当场抓包了吧？我可告诉你，风纪委员会那帮人下手黑得很！不过……你可千万别把我供出来啊！师兄我可是把压箱底的宝贝都给你了！”
“扯淡！我是什么人？江湖老手，道中精英！”路明非不耐烦地挥挥手，试图驱散心头的阴霾，也驱赶这个聒噪的师兄，“八道题！我全都按你给的‘标准答案’，原封不动地画上去了！谁也没看出我的机关！监考老师还夸我镇静呢！”
“真的？那太好了！”芬格尔明显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随即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凑近仔细看了看路明非的眼睛，惊讶道：“呦！小白兔眼睛变色了？变成大灰狼了？黄金瞳！可以啊师弟！看来血统觉醒得很顺利嘛！这下稳了！”
路明非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眼皮，他之前去洗手间照过镜子，确实，他的瞳孔边缘隐隐泛着一圈不易察觉的淡金色，不像楚子航那样灼目，却真实存在。这似乎印证了他通过了血统评定，但他心里却没有丝毫喜悦。
“顺利什么……”路明非哭丧着脸，不知该如何解释那件诡异的事情，“就是……就是我答完你那八道题之后……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好像又顺手乱涂了点别的东西在最后一张纸上。”
“没事没事！小问题！”芬格尔大手一挥，浑不在意，“只要你前面八道题的核心‘龙文字符’画对了，后面乱涂的那些，阅卷的诺玛会自动识别并忽略掉的！它只提取有效信息，垃圾信息直接过滤。放心好了！”
“真没胡说八道……”路明非喃喃道，脑海里又浮现出那第九张答卷上诡异复杂的图案，胃里一阵翻腾，“作为一幅画儿来说……那可能还算是我有生以来的超水平发挥……”
但他宁可自己画的是幼儿园水平的涂鸦。
那幅画，绝对不是什么“垃圾信息”。他有种强烈的直觉，那东西……很危险。甚至比他在“自由一日”上失控时展现的力量，更加危险和……不可控。
芬格尔看他魂不守舍的样子，还想再安慰几句，忽然，他的目光被餐厅入口处吸引了过去，吹了声口哨：“哟，看来有人对你这个新晋的‘S’级很感兴趣啊，师弟。”
路明非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餐厅门口，那个在考场上见过的新生联谊会主席奇兰，正站在那里，黑白分明的眼睛如同精准的雷达，迅速扫视着餐厅，最终，目光牢牢地锁定在了路明非身上。
奇兰的脸上没有了考试时的悲伤和泪痕，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狂热、崇拜与坚定的神情。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校服，然后迈着稳健的步伐，径直朝着路明非所在的方向走了过来。
路明非心里“咯噔”一下，刚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或者假装不认识，奇兰已经走到了他的桌前。
奇兰没有立刻说话，而是先对着路明非，郑重其事地、近乎九十度地鞠了一躬。
这个举动不仅让路明非傻眼了，连旁边看热闹的芬格尔都差点被嘴里的面包噎住，餐厅里不少学生的目光也被吸引了过来。
“路明非主席！”奇兰直起身，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虔诚，“不，或许我该称呼您为……‘李嘉图’主席！我代表全体新生，诚挚地邀请您，正式领导我们新生联谊会！带领我们，开创卡塞尔学院的新时代！”
路明非：“……”
他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考试那莫名其妙的第九张答卷还没搞明白，这又来了个当众“黄袍加身”的？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
芬格尔在一旁使劲憋着笑，肩膀一耸一耸，显然觉得这场面有趣极了。
而路明非只想抱着脑袋哀嚎：我只想当个安静的路人甲，混点奖学金，平平安安毕业啊！为什么这么难？！
午餐时间，路明非和芬格尔以及其他新生一起，坐在学院主餐厅那极具特色的弧形穹顶之下。这座餐厅的设计灵感源自骑士时代的圣堂，气势恢宏。穹顶正中央悬挂着一盏巨大的、造型如同世界树般的华丽吊灯，每一片“树叶”都是一盏晶莹剔透的水晶小灯，当所有灯光点亮时，仿佛置身于星空之下。花岗岩的墙壁上，镌刻着欢迎新生入学的拉丁文标语，充满了历史的厚重感。
身穿统一墨绿色校服的学生们围坐在一张张长条餐桌旁，气氛热烈。每张餐桌的尽头，都坐着一位负责引导和维持秩序的“桌长”。而路明非这张桌的桌长，赫然便是——芬格尔。
“想不到废柴兄你还是个班干部。”路明非看着坐在主位、难得坐得稍微端正了一点的芬格尔，忍不住吐槽。
“什么班干部，就是个‘桌长’而已，跑腿打杂的。”芬格尔摆摆手，一脸“往事不堪回首”的表情，“主要是因为学院实在没给八年级的留级生安排固定座位，太占地方又影响美观，所以就被发配来和你们这些朝气蓬勃的新生坐一起，美其名曰‘引导’，其实就是让我自生自灭，顺便衬托一下你们的年轻。”
这时，侍者端着一份午餐，恭敬地放在芬格尔面前。
芬格尔瞥了一眼餐盘，发出一声夸张的、饱含八年沧桑的叹息：“又是这套菜色么？欢迎新生的午餐会，我们除了烤猪肘子、土豆泥和酸菜，就没有点别的选择了么？这套经典的德式‘迎新三件套’，我已经连续吃了八次了！八年！你知道这八年我是怎么过的吗？”
侍者面不改色，彬彬有礼地回应：“芬格尔先生，没问题，我可以根据您的要求，为您做一点调整。”
芬格尔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带着期待的光芒：“真的？有什么让人期待的……比如红酒炖牛肉、香煎鹅肝、或者慕尼黑白香肠之类的隐藏菜单吗？”
侍者微微躬身，用毫无波动的语调回答：“我可以为您调整为主菜是烤猪肘子，配菜是两份土豆泥；或者，主菜是烤猪肘子，配菜是两份酸菜。请问您更喜欢前者，还是后者？”
芬格尔脸上的期待瞬间垮掉，他瞪着侍者，仿佛在看一个不可理喻的生物：“伙计，你这脑瓜里……是横着一只永远也啃不完的猪肘子么？除了排列组合，你就不能想点别的？”
“芬格尔先生，请您理解，这菜单也是学院欢迎新生的传统之一。”侍者依旧保持着职业化的微笑，“而且，德式菜不也正是您家乡的菜系么？您怎能不爱自己的家乡菜呢？”
“我家乡的牛还拉牛屎呢，我也不喜欢牛屎！”芬格尔没好气地反驳，“这个逻辑，你懂么？”
侍者：“……”
一旁的路明非听着这对话，差点笑出声，赶紧用咳嗽掩饰。他拿起叉子，小心翼翼地拨弄着盘子里那只硕大、油光发亮、皮脆肉嫩的烤猪肘子，有些无从下嘴。“师兄，为什么欢迎新生总要吃德式菜？”他好奇地问，试图转移话题，缓解芬格尔的“悲愤”。
芬格尔放弃了与侍者争论，转过头对路明非解释道：“因为这所学院叫卡塞尔。卡塞尔是一个德国家族的姓氏，历史上最着名的屠龙家族之一，据说代代都出产顶尖的屠龙高手。而我们敬爱的昂热校长，传闻只是当代卡塞尔家族中的……二线人物。”他压低了声音，带着点神秘兮兮的味道，“卡塞尔家族是学院的首席校董，拥有极大的话语权。所以，这里的整体风格，从建筑到饮食，都带着浓厚的徳式烙印。这烤猪肘子，就是‘传统’的一部分，象征着力量与……嗯，油腻。”
路明非恍然大悟，看着盘中的猪肘子，感觉它瞬间承载了历史的重量（和油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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