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斯去中国了,我只有自己多用点心。”冯·施耐德教授扬手打了个招呼,声音嘶哑低沉,仿佛喉咙里卡着砂石,“我也发现诺玛的安全系统进入了休眠状态,过来查看。”
他边说边走进图书馆,暴露在大厅的灯光下。他的脸上覆盖着一个诡异的黑色皮质面罩,完全遮住了口鼻,一根输气管从面罩连接到小车上那个银色的高压钢瓶。他裸露在外的脖颈皮肤上,布满了暗红色的、狰狞的疮疤。他的呼吸声沉重而粘稠,每一次吸气都仿佛在拉动一个破损的风箱,发出“嗬嗬”的声响。最令人不适的是他那双铁灰色的眼睛,冰冷、浑浊,却带着刀锋般的锐利,被他扫视一眼,会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避开视线。
曼施坦因和古德里安几乎同时挪开了目光。学院里没人喜欢和执行部的负责人冯·施耐德对视,那感觉就像是隔着几厘米近距离凝视闪着寒光的刀尖,充满了压迫感和不适。
“监视系统没有察觉到任何侵入者的痕迹。”施耐德教授扫视了一眼空旷的大厅,目光最终落在曼施坦因身上,“夜深了,只有你们在这里,有什么异常的状况么?”他的声音透过面罩,更添几分沉闷和诡异。
“没……没什么异常。”曼施坦因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试图让气氛轻松一点。执行部在卡塞尔学院总有点居高临下的感觉。作为风纪委员会主席,他主管的是学生纪律,没事儿根本不想跟这些满手血腥(指龙血)的执行部专员打交道,不过在施耐德面前他还是得保持必要的尊敬。“明天就是3E考试了,也许……也许是有些不安分的学生,想尝试侵入诺玛的系统,搞到考题什么的。”他找了个看似合理的借口。
“学生试图偷考题这种事情,和执行部无关。”施耐德完全无视了曼施坦因教授那勉强的笑容,语气冰冷,“我们关心的,只是纯血龙类的动向。至于诺玛的安全系统……”他顿了顿,带着绝对的自信,“它是无法被攻破的,被设计为永恒的死循环。理论上,不存在被外部攻破的可能。”
“如果是龙类入侵,目标应该也不是主机室吧?”古德里安忍不住插嘴问道,试图转移话题。
“不知道。”施耐德的回答简洁而冷酷,“龙类是不能被常理理解的。但警惕,永远不会错。”他提高了嘶哑的声音,对着空旷的大厅上方喊道:“诺玛!安全系统为什么进入了休眠状态?”
他话音落下,大厅上方的巨大水晶吊灯忽然“啪”地一声全部点亮,明净璀璨的光辉瞬间驱散了图书馆内的黑暗和阴寒气氛,将富丽堂皇的大厅照得如同白昼。放眼望去,是一排排高大的雕花樱桃木书架,如同沉默的士兵,陈列着数以十万计的珍贵参考书。不同的区域用黄铜铭牌清晰地标注在书架上。樱桃木长桌上,那一盏盏有着绿色灯罩的台灯也纷纷自动亮起。整个大厅此刻不剩半片阴影,但也空无一人。
一个沉静、柔和、带着电子合成质感,却又异常清晰的女声在大厅上方回荡起来,仿佛无处不在:
“冯·施耐德教授,曼施坦因教授,古德里安教授,晚上好。这是例行的数据扫除程序。垃圾数据和冗余信息正在被清理,我暂停了安全系统,暂时打开了数据屏蔽,将这些无用数据输送出去进行处理。简而言之,”女声顿了顿,用了一个形象的比喻,“我打开了门,正在倒垃圾。”
“冗余数据量有这么大了么?需要你深夜进行清理。”施耐德教授追问,“而且,打开门的时候你会存在安全破绽,这种操作应该安排在其他安全人员在场的时候进行。”
“在龙类学会使用电脑和网络攻击技术之前,我认为自己还是相对安全的。”诺玛的回答带着一丝近乎幽默的淡定。
“他们的学习能力很强,你不能掉以轻心,”施耐德对诺玛的态度显然比对于两位教授同事来得友善一些,“数据扫除还需要多少时间?”
“刚刚已经完成。”诺玛回答,“我已经重启了安全系统,所有防护措施恢复最高级别。根据当前数据增长模型计算,下一次需要大规模清理垃圾数据,预计在十七年之后。在此期间,我将绝对安全。”
“听起来,我有十七年时间,晚上不必再来图书馆巡视了。”施耐德教授嘶哑地笑了笑,声音像是砂纸摩擦,“夜深了,不打搅您的休息了。晚安,女士。”
“晚安,诸位先生。”诺玛回应道。随即,大厅中央璀璨的水晶吊灯和长桌上所有的绿色台灯同时熄灭,只留下墙壁上几盏功率较低的暖黄色铁壁灯,维持着基本的照明。
施耐德教授转身,拖着他的小车,准备离去。然而,他刚迈出两步,却又猛地停下,转回头,那双铁灰色的冰冷眸子再次扫过古德里安和曼施坦因,最终停留在他们身上。
“门禁记录显示,”施耐德的声音带着审视的意味,“两位刚才进入了地下的古籍区。那些古籍,大多都是高级别的机密文件。什么样的学术难题,需要你们深夜在这里,调动那些绝密文档进行研究?”
在他那双仿佛能看穿人心的浑浊目光逼视下,古德里安感觉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冷汗瞬间就浸湿了后背。他求助般地看向曼施坦因,眼神里充满了慌乱和无措——怎么办?要说实话吗?路明非的事能说吗?
曼施坦因还紧紧抓着自己的手机,几分钟前,他还试图用这部手机拨打给校长,报告关于“白王血裔”的惊天推测。此刻,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有什么不方便说的吗?”施耐德冷冷地逼问,语气中的压力陡增。
古德里安额头上布满了冷汗,他怕极了曼施坦因会顶不住压力说出路明非的事,可他自己又极不擅长撒谎,更如曼施坦因早就看穿的那样,他是个一撒谎就会忍不住挠头的家伙。而施耐德,在领导执行部之前,本身就是一位以严谨和洞察力着称的出色学者,绝不好骗。
就在古德里安几乎要绝望的时候,曼施坦因开口了,他压低了声音,仿佛要分享一个极其重大的秘密:
“白王。”曼施坦因只吐出了这两个字。
古德里安脑袋里“嗡”的一声,仿佛有炸弹炸开。完了!保不住了!曼施坦因还是要说出来!
“白王?!”施耐德果然睁大了眼睛,浑浊的眼球里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显然这个名字对他有着非同一般的杀伤力。龙族历史上的叛逆之王,任何与之相关的信息都足以引起执行部最高度的警惕。
“新的猜测,”曼施坦因凑近施耐德耳边,声音压得更低,神色却异常严肃,带着学者探讨重大课题的专注,“我们有了一个新的、大胆的猜想——白王,它可能是雌性!”
“雌性?!”施耐德的眼睛瞪得更大了,这个结论显然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陷入了沉思,咀嚼着这个突如其来的“新发现”,思考了很久,才带着浓厚的兴趣追问:“这个结论……是怎么得出的?有什么依据?”
一旁的古德里安彻底茫然了,他看看一脸“严肃学术”的曼施坦因,又看看陷入思考的施耐德,完全搞不懂这剧情是怎么发展到“白王性别研究”上来的。
“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曼施坦因神色越发严肃,甚至带着点哲学家的沉思气质,开始滔滔不绝,“龙族历史上那场规模空前的内战,白王叛乱,究竟是为了什么?作为人类历史上的君主,发动战争的原因无非几种:为了土地,为了黄金财富,或者为了女人。那么对于龙族而言,土地和黄金这种东西,显然并不重要。那么,是否有可能,这场撼动龙族根基的内战,是为了……雌性龙而引发的呢?”
“嗯!”施耐德教授频频点头,表示认可,“这个立意……很新!角度非常独特!”
“两性之间的斗争与博弈,在人类历史上是多么重要、多么经典的母题!而我们研究龙族历史时,却从未深入考虑过,也许白王和黑王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根源并非权力,而是……性别!”曼施坦因越说越投入,仿佛真的沉浸在了这个全新的研究领域中,“我们可以举出很多例子,在人类社会中,一夫一妻同时掌握巨大权力,但因为立场、理念不同而导致严重分歧,最终反目成仇的,比如……”他忽然语塞,似乎一时想不起合适的例子,“比如……”
“比如希拉里和克林顿!”施耐德教授立刻接上,语气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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