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芬格尔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张白纸和一支铅笔，以令人惊叹的速度在纸上快速地勾勒起来。路明非惊讶地发现，这位看起来邋里邋遢的师兄，居然是个素描好手！只见铅笔线条流畅地游走，渐渐构成了一幅极其抽象、却又带着某种奇异美感的画面——无数细密而富有韵律的波形线条重叠在一起，远看像是一片波涛起伏的海洋，又像是某种未知生物的声纳图谱。
“你看，这幅画里包含了大量的曲线。”芬格尔一边说，一边用笔尖将画面中某些特定的线条加重勾勒出来，“判卷人——实际上是学院的超级计算机‘诺玛’——会详细分析你绘制出来的整幅画面，从中寻找、提取出这些符合龙文‘字’形态的特定部分。它的分析非常精确，所以你想随便鬼画符蒙混过关是没用的。这张画，就是我当年参加3E考试时，根据一道考题的‘灵视’绘制下来的。”
“那岂不是说……有七十六幅这样的画？而且每句龙文引发的‘灵视’可能还有各种变体？这题库，浩如烟海，根本背不下来啊！”路明非刚刚燃起的希望小火苗，眼看又要被这复杂的情况浇灭了。
“别担心，我亲爱的师弟！”芬格尔龇牙一笑，露出了他标志性的、带着几分奸诈的笑容，“现在，让我为你揭示卡塞尔学院3E考试制度的——终极奥义，也是它最大的缺陷！”
他凑近路明非，压低声音，一字一顿地说：“他们……循环使用旧试卷！”
“循环？”路明非没明白。
“一共就只有八套不同的试卷！八年一个轮回，循环使用，从不更换！”芬格尔宣布了这个惊人的事实。
“教授们脑子……是不是有点……”路明非差点把“秀逗”两个字说出来，强行咽了回去，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这在他接受过的中式教育体系里简直是天方夜谭！在国内，老师和学生之间的“斗智斗勇”堪称一部波澜壮阔的斗争史。中国高考考纲也就那么几本书，可哪个重点高中的王牌老师不能随手整出百来套不重样的模拟题？中国老师所练的，好比黄药师的“玉箫剑法”，变化复变化，虚虚实实，总有百来招后手。而这卡塞尔学院的教授们，看来练的是洪七公的“降龙十八掌”，固然力大招猛，刚猛无俦，但打完一套十八掌就没了，还得老老实实从头打起。
芬格尔耸耸肩，解释道：“你想啊，每年参加3E考试的新生，撑死了也就几十个，最多一百来人。这些人都是万里挑一的天才，四年顺利毕业，毕业后基本都直接加入执行部，满世界跑去探寻龙族遗迹、执行危险任务，出生入死。他们怎么可能有闲心，或者说有机会，把当年的考题记下来，然后泄密给八年后的新生？所以，这套‘八年一轮’的制度，在教授们看来，其实是相当安全的。”
他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了极其淫贱……啊不，是极其得意的笑容，挑了挑眉毛：“可凡事总有例外，对吧？记得么？你亲爱的师兄我——已经上了八年学了！整整八年！我亲身经历了一个完整的轮回！”
“啊啊啊啊啊啊啊！”路明非如醍醐灌顶，瞬间明白了所有关窍，激动得无以复加，直接从床上蹦了起来，“今年的考题……和你八年前入学时考的那一套……是一模一样的！”
“bingo！”芬格尔打了个响指，笑容更加灿烂，“现在，我们来谈谈价格。师兄我呕心沥血，冒着被风纪委员会抓去电疗的风险，珍藏了八年的珍贵考题……3000美元，不二价！看在你是我亲爱的师弟，而且刚刚请我吃了顿大餐的份上，可以允许你延后支付。扣掉今晚这顿你请客的，嗯，算497美元吧，再加上之前在芝加哥火车站你‘投资’的那两杯可乐，算2美元，你还欠我2501美元。师兄我大方，把零头给你抹了，2500美元！买我这套足以让你稳过3E考试的终极秘籍！”
他语速快得如同子弹出膛，根本不给路明非思考的时间，话音坚定如拔刀斩铁，不容置疑：
“答应还是不答应，就在你一念之间！我现在开始倒计时！10！”
“稍等稍等……喂！这怎么回事？哪有这样强买强卖的？”路明非大惊失色，试图打断。
“9！8！”芬格尔完全不理他，继续倒数，眼神坚定。
“至少得先看看货吧，师兄？你可不能空口白牙就让我掏钱啊！”路明非试图讲道理。
“7！6！”
“如果货不对板怎么办？你这‘考题’有售后三包服务么？你开收据么？能开发票吗？”路明超急得开始胡言乱语。
“5！4！”芬格尔的倒数如同催命符。
“喂，贱人！你有在听我说话吗？奶奶的……”路明非看着芬格尔那油盐不进、一心倒数的样子，感觉自己快要虚脱了，最终，在芬格尔数到“2”的瞬间，他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屁股瘫坐回床上，有气无力地喊道：“成……成交！”
“这就对了嘛！”芬格尔瞬间变脸，笑容可掬，仿佛刚才那个冷酷的倒计时机器不是他一样。他优雅地（如果忽略他满手油）端起桌上还剩半杯的气泡酒，一口喝干，然后悠扬地吐出一口带着酒味的二氧化碳，满足地叹息，“我早就知道，我这八年不是白辛苦的！今天，我终于第一次，用我宝贵的知识，换到了实实在在的金钱！知识就是力量，知识就是财富啊！”
“你呸！可耻！你个奸商！”路明非回过神来，很是愤懑，感觉自己被套路了，“枉我原来还以为你是那种戴着深度眼镜、满肚子学问但没有女朋友、死脑筋又乐于助人的白痴师兄形象！”
就在路明非愤愤不平地吐槽，芬格尔志得意满地计算着即将到手的“财富”时，谁也没有注意到，在宿舍角落的阴影里，一个身影不知何时悄然倚墙而立。
那正是那个拥有着燃烧黄金瞳、气质冰冷神秘的“另一个路明非”。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与阴影融为一体，饶有兴致地看着下铺那两个活宝——一个气急败坏，一个奸计得逞。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极淡、极淡的，带着几分好笑，又似乎有几分……怜悯的弧度。
就在这时，正在对芬格尔进行道德谴责的路明非，忽然没来由地感到脊背一凉，下意识地扭头朝那个角落瞥了一眼，嘴里嘟囔了一句：“咦？我怎么感觉……好像有人在看着我们？”
几乎是同时，那个角落里的“路明非”，身影如同被风吹散的烟雾，瞬间变得模糊、透明，随即彻底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存在过。
芬格尔正沉浸在赚钱的喜悦中，完全没留意路明非的嘀咕和那个角落的异状，只是不耐烦地摆摆手：“哪来的人？疑神疑鬼！赶紧的，把钱……啊不，是把欠款的事儿立个字据，然后师兄我就把毕生功力传授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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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幕之外，卡塞尔学院广场。
当芬格尔详细阐述他那套“八年轮回”的考试漏洞理论，并最终以倒计时威逼利诱路明非花2500美元买“考题”时，整个广场先是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寂静，随即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哗然！
“卧槽！还能这样？！”
“八年一轮？学校是认真的吗？”
“芬格尔这混蛋！居然利用制度漏洞牟利！”
“怪不得他赖着八年不毕业！原来是在等这个！”
“这是严重的学术不端！必须严惩！”
“等等……这么说，我们当年的考题……”
震惊、愤怒、鄙夷、以及一丝“我怎么没想到”的懊恼情绪在师生中蔓延。许多已经毕业或者高年级的学生，回想起自己当年在3E考试前惴惴不安、熬夜“感应”龙文的日子，再对比芬格尔这赤裸裸的“题库”操作，顿时感觉曾经的自己像个傻子。
风纪委员会的成员们脸色铁青，尤其是曼施坦因教授（现实时间线），看着光幕中芬格尔那副奸商嘴脸，气得手都在抖，恨不得立刻冲进光幕里把这个害群之马揪出来。
紧接着，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
“强烈要求改革3E考试！堵死漏洞！”
“不能再让芬格尔之流钻空子了！”
“题库必须扩大！循环周期必须缩短！”
呼声越来越高，几乎形成了共识。可以预见，在这次“金幕盘点”之后，卡塞尔学院的3E考试制度，必将迎来一场大刀阔斧的改革。
而在广场某个不起眼的角落，现实时间线的芬格尔本人，看着光幕中自己那副得意洋洋的嘴脸，以及周围群情激愤要求改革的场面，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凄惨的哀嚎：
“不——！我的财路！我苦心经营八年的长期投资啊！全完了！”
他仿佛已经看到，那原本可以细水长流的“卖考题”生意，在众人的声讨和即将到来的改革中，彻底化为了泡影。
诺诺看着光幕中路明非那先是激动、后是愤懑、最后认命的有趣表情，忍不住又笑了起来，但笑着笑着，眼神里也多了几分思索。那个在角落里悄然出现又消失的“黄金瞳路明非”，再次给她心头蒙上了一层疑云。
金色的光幕，将这场发生在303宿舍的“肮脏交易”完整呈现，不仅改变了路明非对3E考试的认知，更是在卡塞尔学院内部，投下了一颗关于考试制度改革的震撼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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