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卡塞尔学院，诺顿馆。
由于路明非赢得了“自由一日”，这里未来一年的使用权归属于他，自然也成了他领导的新生联谊会的临时活动地点。
身上还缠着不少绷带、行动不便的路明非，在脑残粉奇兰的精心搀扶下，一步一挪地走进了装饰华丽、却略显空旷的诺顿馆大厅。
大厅里，稀稀拉拉地站着……大概二三十个新生。相比于狮心会和学生会动辄数百人的规模，这点人数简直寒酸得可怜。他们好奇、期待，又带着点审视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门口这位包裹着绷带、造型奇特的“会长”身上。
路明非看着这“三三两两”的场面，大脑瞬间就宕机了，一片空白。
他张了张嘴，之前在心里反复背诵（并在芬格尔那里花了“重金”咨询修改）的演讲稿，瞬间忘得一干二净。
“呃……这个……那个……”他支支吾吾，眼神飘忽，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仔细想想也对，狮心会和学生会都是历史悠久、势力庞大的“名门正派”，资源雄厚，高手如云。而自己这个新生联谊会，成立仓促，会长还是个看起来不太靠谱的“木乃伊”伤员，被看作“魔教”或者“草台班子”也有人信，能有三三十个愿意来看看热闹的新生，已经算是……给面子了？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感觉身上的伤口都在隐隐作痛。他看着台下那些目光，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这会长……好像比屠龙还难当啊！
诺顿馆华丽而空旷的大厅里，空气仿佛凝固了。稀稀拉拉的二三十个新生，目光如同聚光灯般打在门口那个被奇兰搀扶着的、浑身缠满白色绷带、只露出眼睛鼻孔和嘴巴的“木乃伊”会长身上。
路明非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从绷带缝隙里跳出来了。他艰难地挪到临时搭建的、小小的讲台后面，双手死死抓住讲台边缘，才勉强稳住有些发软（兼伤口疼）的双腿。
台下，那一双双眼睛——有好奇，有期待，有怀疑，有纯粹看热闹——像针一样扎在他身上。他甚至看到了那个在3E考场上有过一面之缘、肌肤白皙、金发淡得近乎纯白、气质如冰雕般的俄罗斯女孩（零），她也正静静地看着他，那双冰蓝色的眸子里看不出什么情绪，但存在感极强。
路明非的大脑彻底一片空白。芬格尔那个奸商收了他“重金”（承诺从后续奖学金里扣），帮他“精心”准备的、据说“慷慨激昂、催人尿下”的演讲稿，此刻一个字都想不起来了！那些华丽的辞藻、那些激励人心的口号、那些关于“团结”、“新生力量”、“开创未来”的宏大叙事，全都像被橡皮擦抹掉了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冷汗（如果绷带能透出来的话）瞬间浸湿了他的后背。场面一度冷场，安静得能听到窗外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以及他自己如同擂鼓般的心跳。
奇兰在一旁焦急地使着眼色，用口型无声地催促：“会长！说话啊！”
路明非脸色涨红，幸好被绷带挡着看不出来，但露出来的耳朵尖已经红得滴血。他张了张嘴，喉咙干得发紧，发出几个无意义的音节：“呃……啊……”
终于，在所有人（包括他自己）的期待（或看戏）中，他憋出了第一句：
“首先……额……”
停顿了足足十秒钟，仿佛在积蓄足够的勇气。
“我是路明非……”
又停顿了五秒。
“也是第一新生……” （他想说“新生联谊会第一任会长”，但紧张之下词不达意。）
再次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他似乎在努力思考下一句该说什么，眼神放空，仿佛灵魂出窍。
就在大家以为他卡壳到底的时候，他终于像是放弃了挣扎，用尽最后力气，语速飞快地、含糊不清地吐出了最后几个字：
“然后……最后……我的话讲完了。”
说完，他像是完成了什么极其艰巨的任务，长长地、明显地松了一口气，整个人几乎要虚脱般地靠在讲台上。
全场死寂。
然后——
“噗嗤！”
不知道是哪个笑点低的新生最先没忍住，一下笑出了声。
这声笑如同点燃了引线。
“哈哈哈！”
“噗哈哈哈！这就完了？”
“十分钟！他就说了……我数数，‘首先’、‘额’、‘我是路明非’、‘也是第一新生’、‘然后’、‘最后’、‘我的话讲完了’……我的天，一共24个字！平均每分钟2.4个字！”
“不愧是S级，连演讲都这么……言简意赅？”
“我到底为什么要加入这个联谊会……”
哄堂大笑瞬间爆发出来，充满了整个诺顿馆大厅。新生们笑得前仰后合，有的捶胸顿足，有的眼泪都笑了出来。就连那个冰雕般的女孩零，嘴角似乎都几不可见地微微抽动了一下。
路明非露在绷带外面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红色变成了熟透的番茄色，他甚至能感觉到头顶在冒热气。他恨不得当场用脚趾在诺顿馆华贵的地板上抠出三室一厅然后钻进去永远不出来。
灾难性的演讲后果立竿见影。
笑声还没完全平息，就已经有新生一边摇头笑着，一边毫不犹豫地转身朝门口走去。
一个，两个，五个，十个……
原本就稀稀拉拉的队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水。等到愿意留下的人稳定下来时，整个新生联谊会，包括站在讲台上恨不得原地消失的路明非本人，以及他身边一脸无奈和恨铁不成钢的奇兰，满打满算，正好……三十个人。
路明非的“精彩发言”，成功劝退了一半的初始成员。
站在路明非身后角落，本来打算关键时刻救场（或者看情况溜走）的芬格尔，此刻已经彻底笑不活了。他捂着肚子，蹲在地上，肩膀剧烈地耸动，发出压抑不住的、如同老旧风箱般的“嗬嗬”声，眼泪狂飙。他一边笑一边用拳头轻轻捶地，心里乐开了花：这素材！这效果！明天的新闻头条又有了！师弟你真是我的福星！这波流量赚大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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