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两人来到一座殿宇前。
这座殿宇比沿途所见的都要朴素，甚至有些严肃。
黑色的木质结构，殿门紧闭，门楣上悬挂着一块匾额。
上书“戒律殿”三字，笔锋锐利，透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威严。
郑穆的脚步下意识地放轻了。
好家伙，直接见纪委书记是吧。
这压力瞬间就上来了。
清风道人在殿门前停下，躬身行礼。
“启禀墨尘长老，人已带到。”
殿内一片寂静，没有任何回应。
郑穆的心又悬了起来。
这是什么情况？下马威？
他站在清风道人身后，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眼观鼻，鼻观心，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一棵无害的小白菜。
过了足足有半盏茶的功夫，殿内才传来一个苍老而沉稳的声音。
“让他进来。”
声音不大，却仿佛直接在郑穆的耳边响起，带着一种直透人心的力量。
清风道人对郑穆点了点头，示意他自己进去。
郑穆咽了口唾沫，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袍，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那扇沉重的殿门。
“吱呀——”
殿门开启，殿内光线有些昏暗，正中央的蒲团上，坐着一位身穿墨色道袍的老者。
老者须发皆白，面容清瘦，双目微闭，宛若一尊雕塑。
他虽然静坐不动，但整个大殿的气场仿佛都以他为中心，沉凝如山。
这就是茅山的门规长老，墨尘。
郑穆不敢怠慢，快步走到殿中，对着老者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稽首礼。
“晚辈郑穆，拜见长老。”
墨尘长老没有睁眼，也没有说话。
郑穆保持着躬身的姿势，一动不动。
他能感觉到，一道无形的目光正在自己的身上来回扫视，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在这种审视下，他感觉自己所有的心思都无所遁形。
上辈子跟甲方老板对线都没这么紧张过。
他额角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
但他依旧咬牙坚持着，身形没有一丝晃动。
他知道，这是考验。
考验他的心性，考验他的诚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股沉重的压力才悄然散去。
墨尘长老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平淡无波。
“抬起头来。”
郑穆依言缓缓直起身，抬起头，迎向了墨尘长老的目光。
那一瞬间，他看到了一双怎样的眼睛。
那双眼睛并不凌厉，反而有些浑浊，像是蒙尘的古井。
可当你看向井底时，却能感觉到那深不见底的智慧与洞察。
郑穆的心神一凛，不敢有丝毫杂念。
“为何要入我茅山？”
墨尘长老终于开口问了第一个问题，和清风道人问的一模一样。
郑穆心中早有准备，立刻将那套说辞又复述了一遍。
“回禀长老，晚辈自幼向道，愿斩断尘缘，潜心修行，求得真我。”
他说得恳切无比，每一个字都发自肺腑。
当然，这也是他真实想法的一部分。
毕竟，谁不想长生呢？
墨尘长老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他没有继续追问郑穆的身世来历，也没有去探究他话语中的真假。
他只是那么看着郑穆。
郑穆被他看得心里直发毛。
大佬，您倒是给个准话啊。
再这么看下去，我这好不容易维持住的诚恳人设就要崩了。
就在郑穆快要绷不住的时候，墨尘长老终于再次开口。
他的话语简单直接，没有任何铺垫。
“汝，根骨平平，未有道基。”
郑穆的心咯噔一下，沉到了谷底。
完犊子了。
这是要被发好人卡，然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的节奏吗？
然而，墨c尘长老的下一句话，却让他如遭雷击，愣在当场。
“然，心性沉稳，眼神清明，尚可雕琢。”
墨尘长老的语气顿了顿，仿佛做出了最终的裁决。
“汝符合入门条件，允你拜入茅山。”
“自今日起，赐道号玄微。”
什么？
这就……通过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让他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他呆呆地看着墨尘长老，嘴巴微张，忘了回话。
这就好像你准备了九九八十一套方案去跟客户死磕。
结果刚一见面，客户就说：“别说了，合同我签了。”
巨大的惊喜感冲刷着他的神经。
他终于，正式踏上了这条修仙之路！
“玄微，还不谢过长老？”
殿外传来清风道人的提醒声。
郑穆一个激灵，猛地回过神来。
他立刻再次躬身，深深一拜，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
“弟子玄微，叩谢长老！”
“弟子定当谨遵教诲，勤勉修行，不负宗门厚望！”
墨尘长老微微颔首，算是应下了。
他缓缓闭上眼睛，重新恢复了那副古井无波的姿态。
“清风，带他下去吧。”
“是，长老。”
清风道人应了一声，走进殿来，对还处于亢奋状态的郑穆使了个眼色。
郑穆会意，又对着墨尘长老行了一礼，才小心翼翼地跟着清风退出了戒律殿。
直到殿门在身后缓缓关上，隔绝了那沉凝如山的气场，郑穆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恭喜你，玄微师弟。”
清风道人脸上的笑容真诚了许多，称呼也随之改变。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茅山正式的入门弟子了。”
“师……师兄客气了。”
郑穆还有点没缓过来，舌头都有些打结。
“刚才多亏师兄提点。”
他现在看清风道人，简直就是看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举手之劳罢了。”
清风道人摆了摆手，浑不在意。
“走吧，我先带你去弟子居住的院落。”
两人并肩而行，气氛比来时轻松了太多。
郑穆感觉脚下的青石板都变得柔软了，看天边的云彩都觉得眉清目秀。
“清风师兄，咱们茅山收徒，都……都这么快的吗？”
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忍不住问道。
“快？”
清风笑了笑。
“墨尘长老执掌门规，眼光毒辣，不知甄别过多少心怀叵测之辈。”
“他老人家看人，只看心性与根骨，其余皆是外物。”
“你能得长老亲口允准，赐下道号，已是莫大的机缘。”
郑穆听得连连点头。
原来如此。
这位墨尘长老，是个注重内在的实力派。
怪不得自己这番半真半假的表演能蒙混过关。
原来重点根本不在说了什么，而在于那种渴望修仙的“诚意”被对方感知到了。
“玄微这个道号，是长老对你的期许。”
清风继续说道。
“玄者，道之本也。微者，妙之始也。望你日后能体悟其中真意。”
郑穆肃然起敬。
虽然没完全听懂，但感觉好厉害的样子。
玄微，玄微……听起来就比“铁柱”“狗蛋”有逼格多了。
两人穿过几片竹林，绕过几处殿阁，来到一排整齐的院落前。
这里的屋舍都是青瓦白墙，看起来朴素而洁净。
清风将他领到其中一间空着的屋子前。
“这里便是你日后的居所了。”
他推开门，屋内的陈设一目了然。
一张木板床，一张书桌，一把椅子，还有一个小小的衣柜。
简单到了极致。
但对于刚刚逃离996福报的郑穆来说，这简直就是天堂。
有自己的单间，不用跟人挤，完美。
“多谢清风师兄。”
郑穆由衷地感谢道。
“师弟不必客气。”
清风道人从怀中取出一块木质的腰牌递给他。
“这是你的身份腰牌，切记妥善保管。”
“明日一早，你需凭此腰牌，自行前往传功殿，领取本门的基础吐纳心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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