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铁蛋是在从窑厂回家的路上，看到那一幕的。
吴老虎正站在苏文清家院子里，大声笑着，而苏文清抱着一只公鸡，脸红得像柿子，显得很狼狈。
赵铁蛋停下脚步，躲在路边的槐树后面。
他看见吴老虎拍苏文清的肩膀，看见苏文清差点被拍倒，看见吴老虎大摇大摆地走了，留下苏文清一个人在那里发愣。
赵铁蛋的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
吴老虎这是在干什么？欺负苏文清很好玩吗？
当天晚上，赵铁蛋翻来覆去睡不着。
脑子里总是浮现出苏文清那副无助的样子，从小到大，苏文清就是这样，总是被人欺负，总是不知道该怎么反抗。
小的时候，也有男孩子欺负苏文清，抢他的书，推他下河，那时候赵铁蛋还小，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在旁边干着急。
现在他长大了，有力气了，可是…可是他又有什么立场去管这种事呢？
苏文清和吴老虎，一个是同村的邻居，一个是自己的兄弟，他夹在中间，什么都做不了。
但是那种看着苏文清被欺负却无能为力的感觉，让他很难受。
第二天下午，赵铁蛋在窑厂干活的时候，心不在焉的。
他把一个正在晾干的茶壶不小心碰倒了，摔得粉碎。
“铁蛋，你今天怎么了？”张德旺师傅走过来，皱着眉头，“魂不守舍的。”
“没什么。”赵铁蛋蹲下来收拾碎片，“手滑了。”
“手滑？”张德旺看着他，“你从来不会手滑。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赵铁蛋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问：“师傅，如果看见朋友被欺负，但又不好直接插手，该怎么办？”
张德旺愣了一下，“什么朋友？发生什么事了？”
“就是…假如。”赵铁蛋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假如？铁蛋，你这孩子从小就实诚，什么时候学会说假如了？”
赵铁蛋被说得脸红了，不再说话。
下班的时候，赵铁蛋绕道去了苏文清家附近。
他假装路过，看见苏文清正在院子里喂鸡。那只昨天被吴老虎抓住的大公鸡，现在老老实实地待在笼子里。
苏文清看见他，有些意外。“铁蛋哥？”
“嗯。”赵铁蛋不知道该说什么。
两人站在院门口。
从那次铁蛋拒绝文清后，气氛有些尴尬。
“那个…”赵铁蛋犹豫了一下，“你最近…还好吧？”
“挺好的。”苏文清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怎么了？”
“没什么。”赵铁蛋看了看他，“就是…如果有什么事，你可以找我。”
苏文清愣了一下，“好。”
赵铁蛋想再说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是说：“那我走了。”
“嗯。”
看着赵铁蛋的背影，他有些疑惑，赵铁蛋今天怎么怪怪的？
接下来的几天，吴老虎还是经常出现在苏文清面前，各种戏弄和调侃。
而赵铁蛋，则开始有意无意地“路过”苏文清家。
有时候是早上去窑厂的路上，有时候是回家的时候，他总是找各种理由在苏文清家附近出现，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
如果看见吴老虎在，他就远远地观察，如果吴老虎不在，他就会走过去，跟苏文清说几句话。
“今天天气不错。”
“你家的鸡还好吧？”
“窑厂新烧了一批青瓷，很漂亮。”
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但苏文清能感受到赵铁蛋的关心。
有一天，赵铁蛋又“路过”苏文清家，正好遇到吴老虎在那里。
吴老虎正在问苏文清一些奇怪的问题，苏文清显得很紧张。
“苏秀才，你说我这身肌肉怎么样？”吴老虎故意绷起胳膊上的肌肉，“结实不结实？”
苏文清的脸红了，结结巴巴地说：“很…很结实。”
“那你摸摸看。”吴老虎把胳膊伸过去，“光看不算，得摸了才知道。”
“我…我不…”苏文清往后退。
就在这时，赵铁蛋出现了。
“老虎。”他的声音很平静，但眼神有些冷。
吴老虎回头看见他：“铁蛋！你来得正好，你说我这肌肉怎么样？”
赵铁蛋走过来，站在苏文清身边，“现在不是显摆肌肉的时候吧？”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赵铁蛋看了看苏文清，“文清，你不是说要去窑厂看看新烧的青瓷吗？我正好要回去一趟。”
苏文清愣了一下，他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但看到赵铁蛋眼神里的暗示，他立刻点头：“对，我想去看看。”
“那走吧。”赵铁蛋转身就走。
苏文清赶紧跟上，留下吴老虎一个人站在院子里。
路上，两人都没说话。
直到快到窑厂的时候，苏文清才小声说：“谢谢。”
“谢什么？”赵铁蛋问。
“你知道的。”苏文清低着头，“刚才…如果你不来…”
“他不会真的怎么样。”赵铁蛋说，“老虎就是爱闹。”
“我知道。”苏文清点头，“但是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应付他。”
赵铁蛋停下脚步，看着苏文清。
“文清，”他认真地说，“如果有人欺负你，你要告诉我，不管是谁。”
苏文清抬起头。
“为什么？”他问。
赵铁蛋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因为我们是朋友。”
又是朋友。
这个词被苏文清记在了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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