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计司的巡查通知和那封匿名举报信，像两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头，在刚刚步入正轨的能源革新中心激起了不小的波澜。
李主任第一个坐不住了，急匆匆跑进我办公室，额头冒汗：“主任，审计司那帮爷可不好应付！他们鸡蛋里都能挑出骨头！还有这举报信……明显是冲着我们来的！肯定是眼红我们‘太初启灵液’的效益！”
赵明也溜了进来，压低声音：“组长……哦不主任，我打听过了，这次带队的审计官姓严，外号‘活阎王’，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油盐不进。而且他跟王司长那边……好像有点远房姻亲关系。”
钱秀则抱着一堆账本玉简，小脸发白，紧张地看着我。
我放下手中的玉简，面色平静。该来的总会来，既然躲不掉，那就正面迎战。
“慌什么？”我扫了他们一眼，“我们中心一切运作合规，账目清晰，有什么好怕的？”
“可是……那月桂落叶……”李主任欲言又止。毕竟那是广寒宫的特产，虽然嫦娥仙子允许我带走研究，但用来制作灵液销售，确实容易授人以柄。
“月桂落叶是广寒宫授权的研究材料，其使用符合中心研究条例，所有产出及收益均纳入中心账目，公开透明。”我淡淡道，“至于技术垄断？‘太初启灵液’的配方我们已申请仙品专利，受《仙界创新保护法》保护，何来垄断之说？”
我看向钱秀：“钱秀，把所有与研究、生产、销售‘太初启灵液’相关的合同、凭证、流水，全部整理出来，务必清晰、完整。”
“是！主任！”钱秀用力点头，像是接到了军令状。
“赵明，你去盯着，看看还有哪些人最近在打听我们中心的消息，尤其是跟王司长、降妖办那边有来往的。”
“明白！”赵明领命而去。
“李主任，审计组来了之后，由你负责接待，一切按规矩办，不卑不亢。他们要看什么，只要在权限范围内，全力配合。”
安排好一切，我独自坐在办公室，神识沉入中心的核心数据库。我将所有与“太初启灵液”项目相关的流程、审批记录、物资流转、功德点收支，用自身剑意重新梳理了一遍，确保逻辑链条完美闭环，没有任何模糊或可被质疑的地带。这就像用剑气雕琢一件完美的艺术品，不容丝毫瑕疵。
几天后，以严审计官为首的审计小组，准时抵达能源革新中心。
严审计官果然人如其名，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刀，身后跟着的几位审计员也个个面无表情，如同傀儡。
李主任陪着笑脸上前接待，严格按照我的指示，提供独立的办公室，开放了部分数据查询权限。
严审计官二话不说，直接带人扎进了账目和资料的海洋里。他们查得极其细致，从中心成立的第一笔拨款，到最近“太初启灵液”的每一笔销售收入，甚至连办公仙草的采购清单都不放过。
一时间，中心气氛有些压抑。员工们走路都小心翼翼，生怕被抓住什么把柄。
严审计官尤其重点关注“月桂落叶”的来源和使用。
“凌主任，”他找到我，语气公事公办，“根据记录，你们用于制作‘太初启灵液’的核心材料月桂落叶，来源于广寒宫。请问，广寒宫是以何种形式，何种价格向中心提供的这批材料？是否有正规的采购合同？还是……某种私人性质的赠与？”
这个问题极为刁钻。如果是采购，价格是否公允？是否涉及利益输送？如果是赠与，那更麻烦，等于承认我利用私人关系为中心牟利。
我早有准备，调出一份由广寒宫出具、盖有嫦娥仙子云印的《特殊研究材料协作协议》。
“严审计官，请看。此乃中心与广寒宫签署的正式协议。广寒宫提供月桂落叶作为研究材料，中心则承诺，将研究成果‘太初启灵液’优先、优惠供应给广寒宫及其关联方，并共享部分非核心关键技术。这是一种互利共赢的‘协作研发’模式，符合《仙界科研项目管理条例》第十七条之规定，并非采购或赠与。”
协议条款清晰，权责明确，尤其是“共享部分非核心关键技术”这一条，堵死了“技术垄断”的指控。
严审计官仔细审查了协议，又调取了与广寒宫的交易记录，确认了优先供应和优惠价格的真实性，确实无可指摘。
他沉默了片刻，转而攻击另一个点：“即使材料来源合规，但‘太初启灵液’的利润率，是否过高？是否存在利用技术优势，攫取超额利润，损害仙界同仁利益的行为？”
我笑了笑，调出另一组数据：“审计官明鉴。‘太初启灵液’的研发，投入了大量高端人才、稀缺材料及时间成本。其定价是在核算了全部成本（包括研发沉没成本），并考虑了后续持续研发投入的基础上，参照同类高阶仙宝维护产品市场价格，合理制定的。其利润率处于仙界高新技术产品的正常区间。这是详细的成本核算表及市场分析报告，请过目。”
报告数据翔实，逻辑严密，对比清晰。更重要的是，中心账目上清晰显示，所有的盈利都用于了中心的再发展和人员激励，我个人并未从中提取任何额外分红。
严审计官带着人，像梳子一样把中心的账目和流程过了三遍，硬是没找出任何实质性的漏洞。所有的环节都合规合法，所有的记录都清晰可查，完美得像教科书。
他甚至暗中使用了某种测谎类的仙术，但面对我以剑心构筑的、绝对真实的账目和回答，也毫无作用。
几天下来，审计小组的人脸色越来越难看，而中心员工们的腰杆却渐渐挺直了。
最终，严审计官合上最后一枚玉简，面无表情地宣布：“此次例行巡查结束。能源革新中心账目清晰，运作规范，暂未发现重大违规问题。对于匿名举报信内容，经核查，与事实不符。”
他带着人，灰头土脸地走了。
中心一片欢腾！李主任激动得老泪纵横，赵明又开始吹嘘自己打探消息的功劳，连钱秀都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我站在办公室窗前，看着审计小组离去的云驾，脸上并无喜色。
我知道，这仅仅是第一轮较量。对方既然出了招，就不会轻易罢休。这次审计无功而返，下次可能会用更隐蔽、更麻烦的手段。
而且，这次审计也给我提了个醒。中心不能只靠“太初启灵液”一条腿走路，必须尽快推出更多元化的、甚至能惠及更广大仙众的产品或技术，夯实根基，让那些想动我的人，投鼠忌器。
就在我思考下一步规划时，赵明又溜了进来，这次脸色有些古怪。
“主任，有个事儿……不知道算不算异常。”
“说。”
“我按您吩咐，留意外面的风声。发现最近不止我们在被审计，好几个最近比较活跃的、搞新技术研发的部门或者仙官，比如农司那个搞‘仙植杂交’的，工部那个研究‘新型传送阵’的，都不同程度地被审计或‘关注’了。”
我目光一凝。
大规模针对创新力量的审计？
这不像是个别势力的报复，更像是一场有组织的……“整风”？
是针对所有“不稳定因素”的清理，还是……那套冰冷系统，开始收紧缰绳了？
看来，仙界这潭水，比我想象的还要深，还要浑。
我这个新晋的四品主任，坐在这个风口浪尖的位置，想安稳搞研究，怕是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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