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后，温凝没再见过沈叙。
但她知道，自己那日的蓄意引诱奏效了。
理由可见第二日给她送了一个季节奢饰品衣服的张秘书和随叫随到的司机大叔。
只是，他似乎真如那天所说，搬去了公寓住，不再回来。
温凝没着急，反而翻出压在箱底的旧课本，在大学城论坛上发布了家教信息。
她能从南方小城考入南川大学，本就离不开日复一日的努力。
沈叙虽然没再和她见面，但属于她的行程却一个不落的放在了他的办公桌上。
特助小李不明所以，但还是每日定点汇报。
只是，温凝没想到，沈叙比她想象中更能沉住气，看来得下猛药。
她点开微信，找到那个备注为 “姐姐” 的头像，直接给沈语嫣发消息。
【姐姐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沈少爷没生气，你别怕。】
发送成功的提示弹出时，温凝微微一笑。
她知道沈语嫣最在意什么，那个女人永远活在 “沈叙必须属于自己” 的执念里，任何一点可能威胁到她地位的风吹草动，都会让她方寸大乱。
对面的沈语嫣过了很久才回复，久到温凝以为她不会回了，手机屏幕才亮起。
【？】
一个简洁的问号，却透着扑面而来的疑惑。
温凝仿佛能想象出沈语嫣皱着眉看手机的样子，涂着鲜红色甲油的手指用力戳着屏幕。
紧接着，第二条消息跳了出来：
【你没被赶出去？】
语气里的惊讶几乎要溢出屏幕。
沈语嫣大概以为，按照沈叙的性子，被那样设计后，早就把温凝打包扔出沈宅了。
温凝看着屏幕，嘴角勾起一抹算计的笑。
她指尖翻飞，回复道。
【没有啊，姐姐，沈少爷人超好的，怕我尴尬还特地搬出去住】
这句话像根精准的刺，狠狠扎在沈语嫣的痛处。
温凝甚至能猜到，沈语嫣看到 “人超好” 三个字时，会如何气急败坏。
在那个女人眼里，沈叙永远是冷漠寡言的，她的温柔只能属于自己。
果然，沈语嫣的消息几乎是秒回。
【温凝你少给我装蒜！沈叙是什么性子我会不知道？他怎么可能对你好？】
【你是不是又耍了什么花招？我警告你，别打沈叙的主意！】
两条消息连发，字里行间的气急败坏几乎要透过屏幕漫出来。
温凝仿佛能听到她在电话那头咬牙切齿的声音，心里却稳如老狗。
她慢悠悠地回复，语气依旧是那副无辜又委屈的样子。
【姐姐你怎么这么说呀，我就是实话实说嘛。沈少爷还给我买了好多衣服呢，张秘书送来的，说是当季新款……】
故意停顿在这里，温凝知道，沈语嫣最受不了的就是这种细节。
她自己想要一件沈叙送的礼物，都得软磨硬泡半个月，温凝凭什么？
手机那头沉默了足足五分钟。
然后，一条带着火药味的消息炸了出来。
【温凝你等着！我明天就回去！】
温凝看着这行字，满意地弯起了嘴角。
她知道，沈语嫣这头炮仗，终于被她点燃了。
放下手机，窗外的月光正好落在书桌上，照亮了那本摊开的数学辅导书。
温凝伸手合上书本，心里的算盘打得噼啪响。
沈叙能沉住气没关系，沈语嫣可沉不住。
只要沈语嫣回来，这潭看似平静的水，就一定会被搅浑。
而她要做的，就是在浑水里，等待沈叙主动向她伸出手。
与此同时，沈叙的公寓里，他刚结束一个跨国会议，拿起手机想看看老周有没有发来温凝的最新动态，却无意间瞥见小李发来的消息。
【沈总，刚收到消息，沈小姐买了明天回南川的机票。】
沈叙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起来。
-
奶奶下葬那天，南方下了场绵密的雨。
温凝跪在青石板墓前，看着棺木被黄土一寸寸掩埋，忽然觉得整个世界都变成了灰色。
当晚她发了高烧，意识模糊间做了场漫长的梦。
梦里的雨和现实一样缠绵。
她看见沈语嫣穿着公主裙，被徐莉莉牵着手走进沈家大宅，水晶灯在她们身后碎成漫天星光，而自己正踩着泥泞往家赶，听见奶奶在门槛上咳嗽的声音。
沈语嫣做她众星捧月的沈家大小姐，穿最新款的裙子，读最贵的私立学校。温凝则在灯下刷题，把奶奶煎药剩下的煤渣攒起来，冬天能烧着取暖。
她们像两条平行线，在各自的轨道上延伸，本以为永远不会相交。
直到温凝二十岁那年，梦突然拐了个狰狞的弯。
医院的消毒水味漫进梦里，沈语嫣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如纸，徐莉莉坐在床边哭哭啼啼。
医生说需要肾移植，而全城只有温凝的配型最合适。
“温凝，你就当积德，救救你妹妹吧。”
徐莉莉找到她租的地下室时，脸上还带着施舍般的怜悯，身后跟着两个穿黑西装的男人。
温凝想起奶奶临终前攥着她的手说 “要好好活着”，摇了摇头。
“当初你奶奶的医药费，我可帮你付了不少。”
徐莉莉的声音冷了下来，“现在让你捐个肾都不愿意？做人不能这么忘恩负义。”
那些男人开始砸东西，搪瓷碗在地上摔得粉碎，像她被踩碎的尊严。
她被强行拖进手术室，麻醉剂注入血管时，她看见沈语嫣在玻璃外对她笑。
术后的日子比黄连还苦。
她掉了二十斤肉，头发大把大把地掉，稍微累着就咳血。
沈语嫣却很快恢复了健康，继续过她风光的沈家大小姐日子。
“梦”里的她死在二十二岁的冬天。
出租屋里没有暖气，她蜷缩在被子里，看着墙上南川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意识消散前，仿佛听见奶奶在叫她的名字。
如果这是奶奶在天之灵给她的预示，那她绝不能重蹈覆辙。
徐莉莉的贪婪，沈语嫣的骄纵，在梦里已经刻进了她的骨髓。
那对母女眼里只有利益，为了沈语嫣，她们能毫不犹豫地毁掉她的人生。
而能压住那对母女，且她能接触到的人，温凝翻遍记忆，除了沈叙，想不出第二个。
他是沈家真正的掌权人，是徐莉莉需要仰仗的存在，是沈语嫣既敬畏又想攀附的对象。
梦里的他始终站在阴影里，没参与那场阴谋，却也没阻止。
或许他根本不知道有她这么个人。
但这一次不一样了。
温凝走到窗边，看着别墅外沉沉的夜色。
“沈叙……”
她对着月光轻轻念出这个名字，舌尖尝到一丝苦涩的决心。
她不是要打他的主意，她只是想活下去。
用一点点算计，一点点引诱，换来一个能挡住风雨的角落。
这场博弈里，她没有退路，只能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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