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严持续了三天。
奥森弗特的气氛一天比一天紧张。
又有两具尸体被发现，都是在距离港口不远的仓库区，死亡特征与之前完全相同：成年男性，利爪造成的撕裂伤，心脏被摘除。
谣言已经从连环杀手演变为恶魔降临，有些虔诚的市民开始组织夜间祈祷，祈求诸神保佑。
哈涅尔等人每天按时到辖区卫所报到，忍受着士兵们怀疑的目光和盘问。
他们的旅行资金在逐渐消耗，而离开的可能性看起来越来越渺茫。
第四天傍晚，事情发生了突变。
四人正在旅馆大堂吃简单的晚餐——炖菜已经连续吃了四天，味道越来越敷衍——突然，门被粗暴地撞开。
不是前几天例行检查的士兵，而是整整一队全副武装的城防军，足足有十二人，带队的是一名穿着精良板甲、披着深红披风的军官。
旅馆里的其他顾客惊恐地缩到角落。
老板试图上前询问，被一名士兵用矛杆推开。
军官的目光在堂内扫视，最终锁定在哈涅尔这桌。“就是他们。”他冷冷地说，声音里有种找到猎物的满足感，“拿下。”
士兵们立刻上前，四支长矛指向哈涅尔等人。
更多的士兵堵住了门口和窗户，切断所有退路。
“等等！”亚斯克尔站起来，试图交涉，“我们做错了什么？我们每天都按要求报到——”
“闭嘴。”军官打断他，走到莱戈拉斯面前。
精灵安静地坐着，手放在桌面上，离腰间的短剑有一尺距离。
但军官似乎对那把短剑不感兴趣，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莱戈拉斯的脸上，更准确地说，是尖耳朵上。
“精灵。”军官的语气充满厌恶，“我就知道，这种事情肯定是非人种族干的。”
他猛地伸手，抓住莱戈拉斯披风的兜帽向后一扯，让精灵的整个面容和尖耳完全暴露。
“看！这就是证据！一个精灵潜入我们的城市，用他那邪恶的魔法杀害无辜市民！”
“这毫无根据！”哈涅尔厉声反驳，“我们有完整的不在场证明，每次案发时我们都在这家旅馆，老板可以作证！”
“旅馆老板？”军官冷笑，“也许他也是同谋。或者被你们用魔法迷惑了。”
他做了个手势，两名士兵粗暴地将莱戈拉斯从座位上拽起来，反剪双臂。
精灵没有反抗，但哈涅尔看到他的手指微微抽动，那是即将反击的前兆。
“不要反抗。”哈涅尔用中土精灵语快速说，声音压得很低，“跟他们走，但要提出要求。”
莱戈拉斯看了他一眼，手指放松下来。
“你们凭什么逮捕我们？”哈涅尔转向军官，声音提高，确保大堂里所有人都能听到，“根据维登法律，逮捕必须有明确指控和初步证据。你所谓的证据只是种族偏见！”
军官的脸涨红了：“我是城防军第三大队队长格伦·霍夫曼！我奉市长命令搜查可疑分子！而你们——”他指着莱戈拉斯，“带着一个精灵，行李里有武器和贵重物品，在戒严期间试图离开城市，这一切都太可疑了！”
“我们从未试图离开，只是询问了离开的可能性。”艾丽娅平静地插话，“而且贵重物品是家族遗物，这有罪吗？”
霍夫曼队长显然不擅长辩论，他恼羞成怒地拔出剑：“够了！全部带走！敢反抗者，格杀勿论！”
士兵们围了上来。
哈涅尔深吸一口气，知道硬碰硬只会让情况更糟。
他举起双手，示意配合：“我们可以跟你走。但我要求一件事：我要见市长弗拉基米尔大人本人。”
“你以为你是谁？”霍夫曼嗤笑，“市长大人是你说见就能见的？”
“我是哈涅尔，史凯利格群岛克拉茨·安·克莱特首领的代言人。”哈涅尔从怀中掏出克拉茨给的短剑，剑柄上的雄狮纹章在灯火下清晰可见，“这是克莱特家族的信物。如果你怀疑它的真实性，可以请市长的顾问鉴定。”
霍夫曼的表情僵住了。
他显然认出了那个纹章——史凯利格首领的信物在北方港口城市还是有辨识度的。
如果眼前这人真是克拉茨的使者，那么随意逮捕可能会引发外交问题，尤其是在这个敏感时期。
“而且，”哈涅尔趁热打铁，“如果你真的想解决连环杀人案，而不是随便抓几个替罪羊了事，那么听听我们的分析也许有帮助。毕竟，我们来自不同文化背景，可能注意到你们忽略的东西。”
这是冒险的一步。
如果市长弗拉基米尔是个昏庸的官僚，他们可能直接被扔进地牢。
但如果他是有理智的统治者，至少会给他们一个陈述的机会。
霍夫曼队长犹豫了。
他盯着短剑看了几秒，又看了看被士兵控制但依然保持尊严的莱戈拉斯，最终咬牙说：“好。我带你们去见市长。但如果你们敢耍花样……”
他拍了拍剑柄。
“我们不会。”哈涅尔保证。
四人被押送出旅馆，在众多房客和路人的注视下，走向城市中心的山丘。
奥森弗特的街道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冷清，戒严令让大多数店铺早早关门，只有巡逻队的火把在远处移动。
他们穿过商人区，进入一片更整洁、守卫更森严的区域。
这里是行政区和贵族区，建筑更加宏伟，街道更宽阔，每隔几十步就有岗哨。
最终，他们来到一栋有着高大石墙和铁门的三层建筑前——市长官邸。
霍夫曼队长与守门的卫兵交谈了几句，出示了文件。
铁门缓缓打开，露出一个铺着碎石的内院。
官邸本身是典型的维登建筑风格，实用而不失威严，窗户里透出温暖的灯光。
他们被带进一楼的大厅，这里已经点起了壁炉和数盏油灯，驱散了秋夜的寒意。
大厅的布置简洁而实用：一张巨大的橡木桌，几把高背椅，墙上挂着维登王国地图和历任市长的肖像。
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雪松木烟味和旧羊皮纸的气息。
等了大约十分钟，侧门打开，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弗拉基米尔市长大约五十岁，身材中等，略有发福，但举止间透着精干。
他穿着深绿色的绒面长袍，外面套着绣有奥森弗特市徽——锚与海鸥——的肩披。
他的脸圆润，灰发修剪整齐，但眼睛下方有明显的黑眼圈，显示他最近睡眠不足。
“霍夫曼队长，报告情况。”市长的声音平稳，带着长期发号施令的权威感。
“市长大人，我们在锚与酒杯旅馆逮捕了这四人。”霍夫曼立正报告，“他们携带武器和贵重物品，其中一人是精灵，在戒严期间多次询问出城事宜，极其可疑。而且……”他犹豫了一下，“其中一人自称是史凯利格首领的使者，要求见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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