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他咽下嘴里的粥，仰着小脸，眼睛亮晶晶的，“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哦……有一天我出去抓蝴蝶玩回来感觉好渴好渴哦，我还摔了一跤，手和膝盖都破皮了，好痛好痛的，朗朗都忍不住哭了，那时阿姨（农玉兰在厨房做饭，不知道小家伙哭着回来了，因为他当时只是掉金豆子，没有哭出声。）不在屋里，我看见爸爸放粮食和菜的地方有一瓶水，我就拿起来喝了，那个水甜甜的，太好喝了，爸爸还有吗？朗朗还想喝……”
任峥夹菜的手微微一顿。柜子最里面那一瓶甜甜水？那是他离开前，担心朗朗体质弱，这里的秋冬天气比家乡冷，担心他水土不服，悄悄用小玻璃瓶装了一瓶没有稀释过的灵泉水，藏在衣柜深处的！本意是万一孩子生病或者有什么意外，农玉兰能找到给他补充点元气，救急用的。结果这小机灵鬼……居然自己找到了？还一口气喝光了？
“喝了之后呢？”任峥不动声色地问，继续喂他喝粥。
“喝了之后……”任朗歪着小脑袋，努力组织着语言，“感觉身体热热的，特别想睡觉，还好饿好饿哦，受伤的地方也不疼了，一下就不流血，好了，阿姨都不知道朗朗顽皮受伤呢（小脸还有一点小得意），还跑得特别快哦，像这样“咻”就跑远了，比小石头（老家邻居小孩）家的小兔子跑得还快！早上跟着警卫连的叔叔们出操，我都能跟上他们了！张伯伯（后勤班长）、王叔叔（警卫员）、李叔叔（炊事员）他们都夸我了呢！”小家伙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骄傲，“还有还有，学习也变快了！玉兰阿姨教我的字，我一下子就记住了！背书也是一遍就记住了，我把阿姨买的《弟子规》、《百家姓》、《三字经》都记住了，买的几本小人书都看完了，我还能把小人书上的故事记住并讲给李叔叔听呢，他可喜欢听我讲故事了。现在……现在家里的书朗朗都学完了，玉兰阿姨都说，她快要教不了我啦，后面的她都不会，朗朗就自己看那本《新华字典》，可有意思了，阿姨说那是哑巴老师，会教我很多生字，还会讲解它的意思。”
任峥心中了然，看着小家伙有点炫耀自己的那个小模样，又是好笑又是欣慰，然后是后怕。欣慰的是灵泉水果然对儿子起了作用，而且效果出乎意料的好，不仅增强了体质，还激发了他的身体潜能，比如说速度和脑力，小家伙上辈子读书就厉害，这辈子有灵泉帮助开发了脑力，将来考上他心仪的大学应该没有问题了。后怕的是这小子胆子也太大，幸好他的身体经过一点时间灵米和灵蔬的滋养，加上年纪还小，体内杂质少，不然直接喝这么多没有经过稀释的灵泉水，孩子身体怕是承受不住洗净伐髓的痛。看来以后得更加小心地存放这些灵泉空间拿出来的东西。
“哦？我们朗朗这么厉害了？都能跟上叔叔们出操了？学习也这么棒？”任峥配合地露出惊讶和赞许的表情，用力揉了揉儿子软软的头发。
“嗯！”得到爸爸的肯定，任朗开心地重重点头，小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那点残存的委屈和不安似乎彻底被驱散了。他忽然又想起一件最重要的事，挣扎着要从任峥怀里下来。
“爸爸你等等！有东西给你看！很重要的！”他像只灵活的小猴子，哧溜一下滑下地，光着小脚丫啪嗒啪嗒就跑进了卧室。
不一会儿，他怀里抱着一个用干净布包得好好的东西，又啪嗒啪嗒跑回来，献宝似的举到任峥面前，小脸兴奋得通红：“爸爸你看！玉兰阿姨给你织的毛衣！可暖和了！她说等你回来穿上就不怕冷了！我每天都有帮你看着哦，没有让虫子咬！”
任峥接过那个布包，打开。一件厚实、针脚细密匀称、深沉墨绿色的毛衣呈现在眼前。领口和袖口织着简洁的螺纹花纹，透着一种低调的硬朗和温暖。他能想象农玉兰在灯下一针一线编织这件毛衣时的样子。
“真好看。”任峥的声音温和，他看向儿子，“朗朗替爸爸保管得真好，谢谢朗朗。”
“不用谢！”任朗挺起小胸脯，随即又手脚并用地爬回爸爸怀里，重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好，小手指着毛衣，“爸爸你快试试合不合身！”
任峥笑了笑，顺从地脱下身上有些破旧的外套和毛衣，换上了这件崭新的、带着阳光和皂角清香的手织毛衣。尺寸正好，柔软而温暖，妥帖地包裹着他精悍的身躯。
“哇！爸爸太好看啦！”任朗仰着小脸，大眼睛里满是小星星和崇拜的光芒。
“嗯，很暖和，很合身。”任峥抱起儿子，心里也涌动着暖流，“也要谢谢玉兰妹子，辛苦了。”
这时，农玉兰正好端着一碗温度刚刚好的、专门给任峥煮的浓稠肉汤进来，听到这句话，脸颊微微一红，低声道：“副旅长客气了，不辛苦的。您穿着合身就好。” 她放下汤碗，看着穿着新毛衣、抱着儿子、虽然疲惫却眉眼柔和的任峥，此刻哪有外面人说的“玉面阎王”的影子，只有一幅父子温情图。再看那个终于不再不安、笑得开心满足的任朗，她的心里也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涨涨的。
任朗似乎有说不完的话，又开始叽叽喳喳地说起其他琐事，比如炊事班的李叔叔用木头削了一把小手枪送给他，比如警卫员王叔叔教他站军姿，比如玉兰阿姨带他去小河边捉小鱼，比如他画了很多画等着爸爸回来看……
任峥耐心地听着，不时回应几句，或者给予肯定的夸赞。他大口吃着饭菜，喝着热汤，怀里抱着秒变话痨的、温暖柔软的儿子，听着那奶声奶气却充满生机的絮叨，身上穿着柔软的新毛衣，屋内炉火正旺，饭菜飘香。
窗外，太阳渐渐升高，寒风依旧呼啸。 但屋内，所有的硝烟、血腥、疲惫、寒冷，似乎都被这温馨的烟火气和无条件的依赖与信任，彻底隔绝在外。
这一刻，他不是那个在丛林雪原中浴血厮杀、令敌人闻风丧胆的铁血战神。 他只是一个终于归家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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