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范围的天道规则紊乱，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激起的涟漪虽未颠覆整个湖体，却足以让原本绝对掌控的局面，出现了一丝短暂的、却至关重要的裂隙。
深坑上空，那片区域的光线扭曲如哈哈镜，空间折叠出怪异的弧度，破碎的法则碎片如同失控的萤火虫四处飞溅，五行元素狂暴地对冲、湮灭，发出滋啦作响的怪异声响。这片区域，暂时成为了秩序之外的“混沌孤岛”。
缠绕在李无劫身上的金色锁链，光芒明灭不定，力量骤减，那剥离生机的冰冷意志也出现了瞬间的涣散。
就是现在！
李无劫猛地抬起头，尽管七窍染血，右臂近乎石化废掉，全身无处不传来崩溃的剧痛，但他那双布满血丝、却燃烧着不屈火焰的眸子，如同两把利剑，穿透了扭曲的空间与弥漫的烟尘，死死锁定在九天之上那道清冷的身影！
他没有力量发动攻击，甚至没有力气让声音传出这深坑。
但他还有神识！还有那股源自灵魂深处、不吐不快的质问！
他凝聚起残存的所有神识，如同将最后的力量压缩成一枚无形的、携带着他全部意志与疑惑的尖针，趁着这规则紊乱、天道压制减弱的刹那，狠狠地向云端之上的云梦瑶刺去！这神识传音，并非温和的交流，而是带着血与火的烙印，直击心灵！
“云！梦！瑶！”
如同惊雷般的意念，悍然撞入云梦瑶因规则反噬而微微波动的识海！
云端之上，云梦瑶娇躯再次一震，周身的清冷辉光涟漪更甚。她秀眉微蹙，冰冷的目光投向下方那片混乱的区域，落在了那个虽然濒死、眼神却如同受伤凶兽般桀骜的身影上。
“看看这锁链！”李无劫的神识之音带着嗤笑与无尽的讽刺，指向周围那些光芒紊乱、符文闪烁的金色锁链，“看看这所谓的‘秩序’！僵硬！死板！如同提线木偶的丝线，只会执行冰冷的命令，扼杀一切生机与变化！”
“你口口声声天道，口口声声秩序！扪心自问，你所侍奉的，究竟是滋养万物、蕴含无穷可能与演化的‘自然之道’？”
他的质问如同重锤，一下下敲击着云梦瑶万载不变的道心。
“还是……”李无劫的声音陡然变得锐利无比，如同出鞘的绝世凶兵，带着撕开一切伪装的锋芒，“一个窃取了‘自然’之名，行‘禁锢’之实，以万界为牢笼，以众生为薪柴，只为维系自身永恒存在的——”
“窃！贼！”
“窃贼”二字，如同两道无形的天道神雷，并非在现实中炸响，而是在云梦瑶的识海深处，在她那由“天命”信仰构筑的坚冰之上，轰然劈落！
轰！！！
云梦瑶感觉自己的神魂仿佛被这两字狠狠击中，一阵剧烈的眩晕袭来！她周身流淌的清冷辉光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大幅度的摇曳，如同风中残烛！
窃贼？
她侍奉的天道，是窃贼？
这荒谬、悖逆、大不敬的指控，如同最恶毒的诅咒，让她本能地感到无边的愤怒与排斥。体内的天命枷锁传来强烈的、带着刺痛感的警告，催促她立刻将这亵渎者彻底抹除，净化这污秽的念头。
然而……为何……为何在这极致的愤怒之下，一丝冰冷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寒意，悄然从心底升起？
她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那缕无法解析的“纪元劫力”，回想起锁链核心那丝不和谐的“杂色”，回想起李无劫吞噬法则时引发的规则紊乱……这些，难道都是巧合吗？
自然之道，本当包容万物，演化万千，为何会对“情感”、“变数”如此排斥，必欲除之而后快？
这天道锁链的力量，为何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修正”意志，不允许任何超出其规则的存在？
如果天道代表自然，为何其力量核心，会存在那种后天“修补”的、“僵化”的痕迹？
“不……不可能……”云梦瑶在心中无声地呐喊，试图驱散那如同毒蛇般钻入她信念缝隙的质疑，“天道至高无上……秩序不容置疑……”
但李无劫那染血的面容，那桀骜的眼神，那如同拷问灵魂般的声音，却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看看你的周围！”李无劫的神识之音再次响起，带着悲怆与愤怒，“看看这被你所谓‘秩序’摧毁的家园！看看这无数凋零的生命！这就是你信奉的‘道’吗？以毁灭来维持的‘秩序’，与‘魔’何异？！”
“睁开你的眼睛，看清楚！你究竟是在维护苍生，还是在……为虎作伥！”
最后四个字，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云梦瑶身躯剧颤，猛地后退了半步，绝美的脸庞上第一次失去了那绝对的冰封与漠然，浮现出一丝清晰的、无法掩饰的……苍白与混乱。
为虎作伥？
她万载的信仰，她存在的意义，难道……真的建立在谎言与罪恶之上？
天道之链的紊乱在缓缓平复，周围的混沌景象开始重新被秩序光芒压制。但云梦瑶道心的紊乱，却如同投入静湖的巨石，激起的波澜，再也无法轻易平息。
这一次，不再是细微的涟漪，而是真正的……惊涛骇浪！
李无劫耗尽了最后一丝神识，瘫软在地，意识再次滑向黑暗的边缘。
但他知道，他种下的种子，已经在那看似坚不可摧的冰原上，裂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缝隙。
对话与质问的目的，已经达到。
接下来，就看这颗怀疑的种子，能否在那片冰封的信仰之地上，顽强地生根发芽了。而云梦瑶的抉择，将决定很多事情的走向。
喜欢从凡脉到吞天帝尊请大家收藏：(m.pipidushu.com)从凡脉到吞天帝尊皮皮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