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迭戈的雨夜，林雪儿独自坐在工位上，面前是三块闪烁着代码的显示屏。作为“银龄计划”的首席软件工程师，她已经连续工作了三十二个小时，试图修复因固件更新引发的系统兼容性问题。
“雪儿，休息一下吧。”同事递来一杯咖啡，语气担忧，“你这样会垮掉的。”
林雪儿头也不抬，手指在键盘上飞舞：“还有三个社区的设备需要远程升级，老人们等不起。”
她是团队里最年轻的成员，也是最有天赋的程序员之一。两年前，她放弃了硅谷的高薪职位，毅然加入这个看似不可能的项目，只因为沈清澜在面试时说：“我们要做的不是改变世界，而是帮助那些被世界遗忘的人。”
而现在，这个理想正在她眼前分崩离析。
凌晨三点，当她终于完成最后一个社区的设备升级时，邮箱里弹出一封新邮件——《财经周刊》的报道链接。标题刺痛了她的眼睛：“理想主义的葬礼：深扒‘银龄计划’如何从明星项目走向破产边缘”。
文章用辛辣的笔触描绘着项目的“必然失败”，将沈清澜坚持的非营利模式称为“幼稚的幻想”，将他们的技术突破归功于“运气”，甚至暗示数据造假。
“胡说八道！”林雪儿猛地站起，拳头重重砸在桌面上。水杯倾倒，咖啡渍在键盘上蔓延开来，像一道丑陋的伤疤。
她想起那些加班的夜晚，想起团队为了降低0.1%的功耗而反复优化的执着，想起沈清澜自掏腰包给团队成员发年终奖时的坚定。这些真实的付出与坚持，在媒体的笔下都成了可笑的注脚。
“雪儿？”值班的保安闻声赶来，“你没事吧？”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没事。只是......需要透透气。”
雨夜的天台冷得刺骨。林雪儿靠在栏杆上，任由雨水打湿她的头发和衣衫。手机不断震动着——家人的未接来电，朋友的关心短信，还有猎头公司发来的新职位推荐。
“雪儿，回来吧。”母亲在语音留言里说，“你在硅谷随便找份工作，都比现在强。”
她闭上眼睛。是啊，如果当初选择留在硅谷，现在应该住着公寓，开着跑车，而不是在这个雨夜里，为一个濒死的项目苦苦挣扎。
可是，那些老人的笑脸浮现在眼前。
王奶奶学会使用智能药盒后，骄傲地给远方的儿子视频展示；李爷爷第一次通过手环的紧急呼叫得到及时救治后，拉着她的手老泪纵横；还有那些独居老人说“有了这个手环，晚上敢睡觉了”时的安心......
这些，是任何高薪职位都无法替代的。
“找到你了。”李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将一件外套披在她肩上，“沈博士在找你。”
会议室里，沈清澜正在和白板上密密麻麻的公式较劲。看见林雪儿，她微微一笑：“固件升级完成了？”
“嗯。”林雪儿点头，声音有些哽咽，“但是沈博士，我们真的能挺过去吗？”
沈清澜放下记号笔，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她：“雪儿，你还记得为什么加入这个项目吗？”
“因为......”林雪儿想起面试那天，“因为你说，科技应该温暖人心。”
“现在依然如此。”沈清澜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可思议的力量，“外界的质疑不会改变我们的初衷，资金的短缺不会削弱我们的信念。即使最后真的失败了，至少我们努力过。”
林雪儿看着沈清澜眼下的乌青，看着她因持续熬夜而苍白的脸色，忽然明白了什么是真正的强大。
不是永远不会倒下，而是即使知道可能会失败，依然选择坚持。
“我不会离开的，沈博士。”她挺直脊背，“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战斗到最后一刻。”
回到工位，林雪儿删除了猎头发来的所有邮件，然后打开代码编辑器。她有一个新的想法——也许可以通过软件算法进一步优化电池管理。
雨停了，东方的天际泛起鱼肚白。林雪儿揉了揉酸胀的眼睛，继续投入工作。
也许他们的努力最终仍会付诸东流，
也许理想主义真的敌不过现实的重压，
但至少在这一刻，
选择坚守的每个人，
都在用自己微小的光芒，
对抗着整个世界的黑暗。
而这本身，
就是一场值得的战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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