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小黑牵着渊的手，正准备，说出那句，将会引领他们走向未知命运的台词。
然而，渊，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他那双，刚刚还充满了重获新生般、狂热的创作激情的眸子，此刻，却微微
地，沉了下来。
他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 罗小黑的爪子，很温暖，很柔软。 但是，渊，
却敏锐地，感觉到了。 在那份温顺的、主动的接触之下，一丝，几乎无法被忍
何仪器所探测到的、极其细微的……颤抖。
紧接着，他抬起头，重新，仔细地，审视着罗小黑的脸。 那个笑容，依旧完
美。温柔、欣慰，像一幅，由大师亲手绘制的、名为「圣子」的画像。 但
是…… 渊的目光，落在了罗小黑的眼底。
在那片，看似纯净的、倒映着自己身影的黑色湖面之下，他看到了一种……被
压抑到了极致的、如同海底火山般、濒临喷发的……疲惫与……恐惧。
渊，沉默了。
他那颗，正在飞速运转的、为他们这场伟大的「合作」而规划着宏伟蓝图的大 脑，突然，不受控制地，代入了一个……全新的变量。
（渊的内心独白） …… 他在发抖。 …… 他的笑容，是假的。 …… 为什
麽？ …… （开始覆盘） …… 从头到尾，他都在……主导这一切。 他，用一
个故事，引导我，否定了「我自己」。 然後，又用一个，超越了仇恨的邀约，
将我，拉入了一个全新的剧本。 这一切，都需要……何等庞大的、精密的、对
人心的计算与掌控力。 以及…… 何等恐怖的……精神消耗。 …… （将自己，
代入到罗小黑的位置） …… 如果，是我。 如果，是我，在独自一人，面对一
个，足以随手毁灭我千万次的、未知的怪物时…… 我，还能，像他这样，冷静
地，布下如此精密的、环环相扣的心理陷阱吗？ 在经历了那样一场，几乎将灵
魂都彻底榨乾的博弈之後…… 我，还有精力，去立刻，开始下一场……更为漫
长的「旅途」吗？ …… 答案是…… ……不能。 …… 我会……很累。 ……
渊，缓缓地，松开了，那只，他刚刚才，用近乎於「珍视」的姿态，所握住的
手。
这个动作，让罗小黑的心，猛地，悬了起来！ 他以为，渊，又发现了什麽破
绽。然而，渊接下来的话语，却让他的大脑，彻底地，陷入了一片空白。
「……今天，就到这里吧。」
渊的声音，恢复了一种，冰冷的、不带任何情感的理性。但这份理性之下，却
藏着一丝……罗小黑完全无法理解的、笨拙的……「体谅」。
「这个『新剧本』，是一项，很庞大的工程。」渊看着罗小黑，像一个冷静的
项目经理，在为他们的合作，制定着最为合理的规划，「我们，都需要……时
间，来消化今天的『灵感』。」
「你，」渊的目光，在罗小黑那张，略显苍白的脸上，停留了片刻，「……看起来，需要休息。」
说完，他不再给罗小黑任何反应的机会。 他对着罗小黑，极其轻微地、甚至可
以说是有些僵硬地，点了点头。 像是在模仿，某种，他所不熟悉的、名为「告
别」的礼仪。
然後，他的身影，便化作了一缕微不可察的阴影，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周遭的
空间，消失不见。
只留下罗小黑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原地。 手心里，还残留着，来自那个恶魔
的、一丝冰冷的余温。
他…… 他刚才…… 是被一个，本应毁灭他一切的魔王…… 温柔地…… ……
「放学」了？
这份，突如其来的、完全不符合剧本的、来自敌人的「善意」，比任何酷刑与
折磨，都更让罗小黑感到…… 无所适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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