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苑暗阁的烛火比上次更亮了些，三支白烛并排燃着，将石桌映得纤毫毕现。沈静姝抵达时，谢九渊已端坐案前，面前摊着一卷泛黄的名册，指尖正落在“李默”二字上。
“贵妃娘娘倒是愈发准时了。”他抬眸，目光掠过她一身素雅的宫装，眼底无波，“看来，你对前朝的人脉，比本督预想的更上心。”
沈静姝在他对面落座，挽月按约定留在假山外，此次她孤身赴约，手中只拎着一个小巧的锦盒。“督主既愿割爱，我自然不会错失良机。”她将锦盒推到桌中央，“这里面是太后安插在后宫的十七名核心眼线名单，包括他们的身份、联络方式和暗中职责——其中三人是韦家余党，与朝堂旧部仍有勾结，这是我能给出的诚意。”
谢九渊示意身后的暗卫取过锦盒，打开扫了一眼便合上，递给魏忠：“按名单抓人，不留痕迹，尤其是那三个与韦家勾连的，审出联络人后，一并处理。”
魏忠领命退下，暗阁内只剩两人。谢九渊将面前的名册推给沈静姝：“这是本督给你的‘投名状’。上面有三个人，是你目前最该拉拢的势力。”
沈静姝拿起名册，指尖划过纸面，目光锐利如鹰：“李默，寒门出身的御史，因弹劾韦家亲信被贬斥；赵毅，边关副将，与韦家有旧怨，被排挤在权力核心之外；苏文彦，内务府主事，掌管宫中采买，因拒绝韦皇后的贪腐要求，一直被打压。”
“眼光不错。”谢九渊倒了杯清茶，推到她面前，“这三人各有妙用。李默清正敢言，在寒门官员中颇有声望，可借他之口，在朝堂上为你造势；赵毅手握部分兵权，虽远在边关，但军中不少旧部感念他的恩德，可作为你未来的军方助力；苏文彦掌管采买，能帮你摸清宫中财务脉络，更能在物资上为你提供便利——最重要的是，他们都与韦家、太后党羽有仇，与你我目标一致。”
沈静姝心中了然。谢九渊提供的人脉，精准地弥补了她的短板——前朝话语权、军方潜力、财务掌控力。这三人看似不起眼，却能形成掎角之势，帮她将触角从后宫延伸到朝堂、军中甚至内务府。
“督主倒是慷慨。”她抬眸，带着一丝试探，“这三人皆是你暗中培养的势力吧？将他们交给我，就不怕我日后尾大不掉？”
“本督要的是能并肩作战的盟友，不是只会依附的附庸。”谢九渊语气平淡，眼神却带着压迫感，“你若连这三人都驾驭不了，也不配做本督的盟友。况且，他们虽与我有旧，却各有诉求——李默想重回朝堂核心，赵毅想报仇雪恨，苏文彦想摆脱打压，这些诉求，只有你能帮他们实现。”
他顿了顿，补充道：“除了人脉，本督还为你准备了一笔资金，十万两白银，已存在城外的‘汇通票号’，密码是你名字的谐音。另外，东厂在京城的三个暗桩，可作为你的联络点，若需传递消息或应急，可直接动用。”
沈静姝心中一震。十万两白银，足够她培养心腹、拉拢势力；三个暗桩，意味着她拥有了独立于后宫之外的情报渠道。谢九渊的手笔，远比她预想的更大，也更显诚意——但她清楚，这份诚意的背后，是更高的期待与更深的捆绑。
“督主的慷慨，我记下了。”她收起名册，语气郑重，“三日之内，我会与这三人建立联系。李默那边，我会让他借‘谏言宫务改革’之名，重回朝堂视野；苏文彦这边，我会以整顿后宫采买为由，提拔他的职权；赵毅远在边关，我会让苏文彦通过军需采买，传递慰问与承诺，稳住他的人心。”
她的规划条理清晰，直击要害，正是谢九渊想要的结果。他点点头：“很好。本督会让魏忠配合你，为你提供必要的支持。但记住，拉拢不等于控制，这些人各有棱角，你需用利益绑定，用诚意打动，不可用强硬手段，否则只会适得其反。”
“这点，我明白。”沈静姝笑了笑，“现代……我是说，我曾听过一个道理，最好的合作，是让对方看到共赢的未来。李默要名声，我给；苏文彦要权力，我给；赵毅要复仇，我帮。他们得到自己想要的，自然会成为我的助力。”
谢九渊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欣赏。沈静姝的理念，与他一贯的行事风格不同，却透着一股通透的智慧。这种智慧，比单纯的权谋更具凝聚力。
“时间不早了。”他起身，“楚桓已派暗卫监视长乐宫，你若久不归，恐生事端。记住，与这些人接触，需隐秘行事，不可留下任何与东厂相关的痕迹。”
沈静姝起身告辞，走到门口时，突然停下脚步，转头问道：“督主，你帮我这么多，除了想让我制衡太后与楚桓，还有别的目的吗？”
谢九渊背对着她，身影在烛火下显得格外孤寂：“本督的目的，从一开始就很明确——复仇。至于你，若能成为我复仇路上最锋利的剑，自然最好；若不能，本督也不介意换一把。”
他的话冰冷刺骨，却让沈静姝心中的疑虑消散了大半。坦诚的利用，远比虚伪的亲近更让人安心。她不再多问，转身走出暗阁，融入夜色之中。
回到长乐宫，沈静姝立刻召来挽月，将名册交给她：“按上面的信息，即刻去汇通票号取出白银，分成三份，分别包装。另外，备一份上好的笔墨纸砚，再准备一套成色中等的玉饰，明日我有用。”
挽月接过名册，眼中闪过一丝震惊：“娘娘，这李默是被贬的御史，苏文彦是内务府的小官，赵毅远在边关，我们为何要拉拢他们？”
“因为他们是我们走出后宫的第一步。”沈静姝目光坚定，“后宫是楚桓给我的棋盘，可我不想只在这方寸之地打转。只有将触角伸向朝堂、军中，我们才能真正站稳脚跟，不再做任人摆布的棋子。”
她知道，这场利益交换，是她权力之路的重要转折。谢九渊给了她敲门砖，接下来，就要看她如何敲开前朝的大门，将这些潜在的盟友，真正化为自己的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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