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牢房里的潮湿霉味混合着那未曾动过的食物香气，形成一种怪异而沉闷的气息。
杨心儿早已在饥饿、疲惫和情绪的剧烈波动下沉沉睡去，呼吸略显沉重，眉头即使在梦中也无意识地紧蹙着。
慕千月缓缓睁开眼，眸中一片清明，没有丝毫睡意。
她静静等待了片刻，确认杨心儿已陷入深度睡眠，这才无声无息地坐起身。
指尖微动，一抹几不可见的淡薄粉末随着她指尖轻弹，悄无声息地弥漫在杨心儿鼻息周围。
杨心儿的呼吸变得更加绵长深沉，彻底失去了知觉。
慕千月身形如鬼魅，避开牢门外偶尔巡逻的、心不在焉的守卫，轻而易举地离开了这座守备看似森严、实则漏洞百出的地牢。
夜风带着凉意，吹散了她身上沾染的牢狱浊气。
她掠过寂静的街道，熟门熟路地潜向城主府。
高墙之内，并非寻常权贵之家夜间的静谧，反而透出一种压抑的忙乱和悲戚。
当她悄无声息地翻越高墙，落入府内时，触目所及，尽是惨白。
白帆在夜风中飘摇，灯笼也蒙上了白纱，将原本富丽堂皇的府邸映照得一片凄清阴森。
主厅的方向更是灯火通明，隐约传来低低的诵经声和压抑的哭泣——那里俨然设下了一座灵堂。
慕千月心念电转。
避开巡夜的家丁和僧侣，身形在阴影中穿梭，如入无人之境，精准地朝着观察到的库房位置潜去。
库房重地，果然有守卫。
两名佩刀守卫站在紧闭的大门外，看似尽责，但脸上都带着一丝掩不住的惶惑和疲惫。
慕千月没有丝毫犹豫，指尖弹射出两颗细小的石子，精准击中远处廊下的瓦片，发出轻微的“嗒嗒”两声。
“什么声音？”一名守卫警觉地抬头。
“好像是那边，去看看！”另一名守卫也被吸引。
就在两人转身、注意力被引开的刹那，慕千月如一道轻烟掠至他们身后，手起掌落，迅捷无比地切在两人的后颈。
两名守卫闷哼一声，软软倒地，甚至没看清袭击者是谁。
慕千月从守卫腰间摸出钥匙，迅速打开库房沉重的铜锁，闪身而入，随即从内部将门轻轻掩上。
库房内没有窗户，一片漆黑。
慕千月从袖中取出一颗小小的夜明珠，柔和的光晕瞬间驱散了眼前的黑暗，也照亮了库房内的景象——
夜明珠柔和的光晕如水波般荡漾开来，缓缓驱散了浓稠的黑暗。
慕千月的目光适应了光线后，瞳孔不由自主地微微收缩。
巨大的紫檀木箱敞开着，里面是满满当当、铸造成标准制式的金锭，在珠光下反射着沉重而诱人的光泽，几乎要灼伤人的眼睛。
旁边散乱堆放的银元宝如同小山，一些甚至滚落到了地上，无人拾捡。
精美的瓷器、剔透的玉器、色彩斑斓的珊瑚树、未经雕琢的巨大璞玉……
各种价值连城的珍宝如同廉价的装饰品，被随意地摆放、叠压在一起。
墙上挂着的不是地图或训诫，而是用金丝银线织就、缀满了珍珠宝石的奢华锦缎，因为空间不足而皱巴巴地挤在一处。
空气中弥漫着金属的冷冽、丝绸的尘味以及一种财富堆积到极致后产生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这里不像库房，更像一个被匆忙塞满的藏宝洞，每一寸空间都在叫嚣着“富可敌国”四个字。
慕千月清冷的眸中掠过一丝清晰的讶异。
她料到城主府必有积蓄，却未想到竟是如此……骇人听闻的规模。
这绝非一个寻常城主该有的财富，其来路必然大有文章。
她闭上眼，神识微动。
刹那间，库房内仿佛出现了一个无形的旋涡。
那满屋的金银珠宝、玉器古玩，如同被一只巨鲸吞噬，成片成片地消失不见。
不过几个呼吸之间，原本拥挤不堪、令人窒息的库房变得空空荡荡。
只剩下空气中残留的、若有若无的尘糜气息在珠光下飞舞。
连那些散落在地上的银元宝都未曾留下。
地面光洁，四壁萧条，仿佛这里从未存放过任何东西。
慕千月面色平静，收起夜明珠，库房再次陷入绝对的黑暗。
她悄无声息地推门而出，将两名依旧昏迷的守卫摆成倚墙打盹的姿势，重新锁好库房大门，将钥匙塞回其中一人腰间。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她身形再次融入阴影，朝着城主府的书房方向潜去。
相较于库房外那略显松懈的守卫，书房所在的院落显然更加戒备森严。
巡逻的队伍间隔更短，守卫的目光也更为警惕。府内丧事的悲戚氛围与暗藏的紧张情绪在这里交织。
慕千月耐心极佳，利用诵经声的起伏、夜风的呜咽以及守卫换岗时短暂的间隙。
如同影子般穿过层层防卫，悄无声息地落在了书房外的廊下。
书房窗户紧闭，里面一片漆黑。
她侧耳倾听片刻，确认屋内无人，指尖凝聚一丝内劲。
轻轻震开窗栓，推开一道缝隙，纤巧的身影滑入其中，随即窗户无声合拢。
书房内弥漫着墨汁和陈旧书卷的味道。
借着窗外蒙着白纱的灯笼透进来的微弱光线，可以大致看清房间的布局：巨大的书案，顶天立地的书架，以及一旁待客的桌椅。
时间紧迫，慕千月直接走向那张宽大的紫檀木书案。
案上整齐地摆放着文房四宝和一些公文。
她快速而细致地翻查抽屉和暗格。
大多数抽屉里都是些寻常的公务文书、账本副本或是私人信函，虽然或许也能找到些蛛丝马迹，但并非她所要的核心罪证。
她的目光落在书案侧下方一个不起眼的雕花纹路上。
指尖细细摸索，感受到一处极其细微的松动。
轻轻一按，只听“咔”一声轻响，书案侧面弹出一个薄薄的暗屉。
暗屉里没有金银，只有几封密信和一本更显陈旧的账册。
慕千月迅速翻阅，眸光越来越冷。
密信上的字迹各异，落款隐秘，内容涉及与邻国私下的矿产交易。
默许非法商队通行、甚至还有几笔关于人口贩卖的抽成约定。
言辞隐晦，但足以定罪。
慕千月将密信和账册悉数收入空间。
她再次仔细检查了书房，确认没有遗漏其他暗格或重要物品，也没有留下任何被翻动过的痕迹。
做完这一切，她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书房，融入凄清的夜色与低沉的诵经声中，朝着地牢的方向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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