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恩的手掌仍在发烫,那滴血凝成的倒三角符号像一块烙铁贴在皮肉上。他没有多看一眼,只是将匕首重新插回腰侧,斗篷边缘扫过沙地,悄无声息地滑入黑暗。风从荒漠深处吹来,带着腐臭与潮湿的气息,那是巢穴的呼吸。
他贴着岩壁前行,每一步都踩在阴影最浓之处。左手掌心的符文再次悸动,暗能随之震颤,一丝微不可察的黑光自指缝溢出,旋即被他强行压下。他咬破舌尖,用痛感稳住灵枢,随即抽出“暮影”,以刀鞘划开左臂外侧,让鲜血顺着掌纹流下,覆盖住那枚诡异印记。低语自唇间溢出,音节古老而沉重:“影不违血,暗随契行。”血符微微一颤,光芒沉寂,隐匿之力终于恢复平稳。
远处传来拖沓的脚步声,三名哥布林哨兵扛着锈矛巡行,鼻孔翕张,嗅探着空气中的异样。维恩伏身于沙丘背风面,借着风向转移的刹那,甩出一小撮黑雾粉末。风卷起尘沙,迷了哨兵视线,它们嘶吼着挥舞武器,却扑向错误的方向。他趁机翻滚进一道裂隙,穿过层层藤蔓编织的陷阱网——那些藤条沾满粘液,一旦触碰便会收缩绞杀,但他早已记下哈肯地图中标注的路径盲区。
巢穴入口藏在干涸河床下方,巨石半掩,内里通道幽深曲折。他摘下兜帽,右眼虽无法视物,但左眼的暗金光芒足以映照出空气中残留的魔力轨迹。地面刻满扭曲符文,黑血沿着沟壑缓缓流动,汇聚至深处。他蹲下身,指尖轻触地面,一股阴冷的波动顺着手臂窜上脊背——这是活体献祭阵列的前兆,尚未完全激活。
通道尽头是牢区,六具石笼排列在中央空地,少女们蜷缩其中,脖颈皆被刻上倒三角烙印,皮肤泛青,黑血正顺着纹路渗出,滴落在地面上的符文节点上。维恩屏住呼吸靠近中央囚笼,抽出“晨曦”匕首,以刀尖极轻地点在一名少女颈侧烙印边缘。光明之力瞬间激荡,烙印骤然发烫,发出刺耳的尖鸣,黑血倒流回伤口,整个符文网络剧烈震颤了一下。
他立刻后撤,靠在岩壁上喘息。这不只是奴役之契,更是能量导管,将她们的生命力引向某个核心施法者。若强行剥离,可能触发连锁引爆。他迅速撕下衣角,浸入一滴黑血,在墙上绘制反向封印阵。笔画落下时,空气中响起细微的崩裂声,地面符文的流动速度减缓,暂时被阻断。
不能再等了。
他收起匕首,沿着主道深入。洞顶逐渐高耸,骸骨堆积如山,断裂的肋骨与颅骨层层叠叠,悬挂在铁链之上。正中央立着一座石坛,一名佝偻的哥布林巫师披着残破黑袍,手持骨杖,正低声吟诵咒语。它的双眼浑浊泛绿,口中吐出的每个音节都让四周空气扭曲一分。
就在维恩潜行至石坛十步之内时,巫师猛然抬头,喉中发出怪笑。它举起骨杖,指向洞顶,咒语陡然拔高。铁链哗啦作响,无数骸骨腾空而起,在空中拼接、重组,关节咔咔咬合,脊椎延展,头骨嵌入龙首形态——一头三丈高的骨龙轰然落地,双目燃起幽绿魂火,巨爪砸向地面,碎石四溅。
维恩翻滚避让,骨爪擦过肩头,斗篷撕裂一道长口。他未停顿,反手掷出“晨曦”。匕首化作一道白光,精准命中骨杖顶端。光明爆裂,咒语中断,骨龙的动作滞了一瞬。巫师踉跄后退,维恩已欺身而上,“暮影”直刺其腹部。匕首没入腐肉,毒雾喷涌而出,腐蚀着他右臂的皮肤,火辣剧痛蔓延至肩胛。
他闷哼一声,抽刀再刺,却被巫师挥杖格挡。骨杖横扫,击中他胸口,灵枢裂纹震动,一口腥甜涌上喉咙。骨龙再度扑来,巨尾横扫,他跃起闪避,落地时不慎踩中符文残痕,左腿瞬间麻痹。巫师狞笑着举起骨杖,准备终结咒语。
维恩咬牙,从怀中抽出“晨曦”,双匕交叉于胸前。他闭上右眼,仅凭左眼感知魔力流向,将体内残存的光明之力尽数压缩于心口。低吼自胸腔炸开:“以光焚垢,以暗镇邪!”
“晨曦”脱手飞出,贯穿巫师心脏。光明魔力逆冲而入,自其体内爆发。纯白火焰席卷全身,巫师在惨叫中化为灰烬。骨龙双目熄灭,骨架崩塌,轰然砸地。紧接着,光流顺着地面符文疾驰,所经之处,黑血蒸发,烙印消融,六名少女颈上的印记逐一熄灭。
维恩跪倒在地,鼻血不断淌下,染红衣襟。他试图撑地起身,却发现双臂颤抖不止,灵枢裂纹再度扩张,右眼银光几近湮灭。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那枚倒三角血符仍未消失,反而在皮肤下微微搏动,如同一颗另类的心脏。
远处传来窸窣声响,地底深处有某种东西正在接近。岩层轻微震颤,一道裂缝悄然裂开,黑雾自缝隙中渗出,缓缓凝聚成人形轮廓。红眼浮现,目光落在虚弱的维恩身上。
维恩察觉到气息变化,勉强抬眼望去。那人影未说话,只是缓缓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枚与他手中徽记极为相似的古老纹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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