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达康背靠着坚硬的椅背,尽管身处被询问的境地,但内心深处却底气十足,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倨傲。
在他看来,就凭一个田国富加上一个侯亮平,想把他李达康拿下?简直是痴人说梦,太小看他这位在汉东政坛摸爬滚打几十年的“闯将”了!
在他的政治天平上,田国富此人,能力平平,不过是靠着紧跟沙瑞金才坐上了纪委书记的位置,不足为惧。
而侯亮平,一个仗着岳父家(钟家)背景就横冲直撞的愣头青,或许有几分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锐气,但论起政治智慧和手腕,还嫩得很,自身能力更是平平无奇。
在李达康的心中,偌大的汉东省,真正有资格做他对手的,屈指可数,绝超不过一掌之数。
其中,省委书记沙瑞金自然是头号人物,此人看似稳坐钓鱼台,不疾不徐,但实则深谙平衡之道。
然而,即便是沙瑞金,在高育良、吴春林、高统一等本土实力派常委的联手制衡下,其政令出了省会京州,往往就要大打折扣,执行力远非表面上看起来那么顺畅。
在京州这一亩三分地上,只有我李达康,是真正把沙瑞金的指示当回事,并且不折不扣、雷厉风行地去执行!
沙瑞金心里应该很清楚,如果失去了我李达康在京州的鼎力支持,他这位省委书记的权威将大打折扣,甚至可能沦为一个只能在文件上盖章的“图章书记”!
他离不开我的执行力,尤其是在眼下这个关键时期。
而省政府那边,随着刘省长退休的日子越来越近,关于下一任省长人选的猜测和传闻也越发喧嚣尘上。
“沙高配”(沙瑞金与高育良)、“沙谢配”(沙瑞金与常务副省长谢贤林)、“沙李配”(沙瑞金与自己)……各种组合传得神乎其神。
李达康非常清醒地认识到,这次巡视组突然对自己发难,背后必然是有人在做文章,大概率是高育良,或者那个一直态度暧昧的程度出手了!
目的就是为了打断他竞争省长的上升通道,削弱沙瑞金可能倚重他的筹码。
哼!想用这种手段把我搞下去?做梦!沙瑞金只要不傻,就一定会保我!他需要我这把锋利的刀,也需要我在京州这块根据地的支持。
“李达康!”侯亮平在短暂休整并接受了老师高育良的指点后,决定转换进攻方向,不再纠缠于难以立刻取证的个人经济问题,而是选择了一个看似关联稍远,但实则可能牵扯更深的目标。
他猛地提高音量,抛出了一个新的名字:“我们来谈谈刘新建!”
侯亮平相信,这是一个有效的突破口。
刘新建,这位前汉东油气集团的负责人,其身上的问题很多已经暴露在阳光之下。
比如,他涉嫌利用职权,在油气资源开采、重大设备采购、以及成品油销售等多个关键环节,为赵瑞龙的惠龙集团大开方便之门,内外勾结,利益输送的痕迹相当明显。
惠龙集团旗下能占据汉东20%市场份额的加油站网络,其原始积累和快速扩张,很难说与刘新建的“关照”脱得了干系。
虽然刘新建的突然死亡使得很多线索中断,无法继续深入追查,也正因为他的死,许多关键证据可能被湮灭,使得一些更上层的人物得以暂时脱身。但一个不争的事实是,仅仅一个刘新建,在其任内,就疑似帮助惠龙集团的资产规模实现了惊人的膨胀,堪称造就了惠龙集团的百亿市值。
侯亮平紧紧盯着李达康的眼睛,试图从中捕捉到一丝慌乱。
候亮平完全有理由相信,有了你李达康书记的‘帮助’和‘关照’,惠龙集团的发展更是如虎添翼!
别的不说,就说京州那个规模宏大、名声在外的‘山水庄园’!
如果说吕州的月牙湖美食城是高育良书记批的,那么京州这个占地更广、业态更复杂的山水庄园项目,土地审批、规划许可,难道不是你李达康主政京州时亲自推动和批准的吗?
他回忆山水庄园的庞大,那可是一个占地超过一千五百亩,拥有标准18洞高尔夫球场、五星级豪华酒店、大型水上乐园、陆地主题公园,以及集高端商超、百货于一体的商业综合体!
除此之外,还有成片的豪华别墅群、高档住宅小区,甚至配套建设了国际学校!它已经不是简单的一个项目,而是汉东省内公认的最高端、最奢华的交谊与休闲场所,没有之一!
他们已经掌握的情况是,能够自由出入山水庄园,成为其座上宾的,最起码也得是实权在握的副处级干部,厅局级、甚至省部级干部也屡见不鲜。
而李达康书记,据多方反映,可是那里的常客之一!
“刘新建?你说的是前汉东油气集团的党委书记、董事长兼总经理刘新建同志?”李达康听到这个名字,非但没有露出丝毫慌乱,反而嘴角勾起一抹略带嘲讽的笑意,语气轻松地回应道,“我跟他啊,工作上确实有些交集,毕竟都在一个省里,但私下里嘛……基本没什么来往,关系泛泛而已。”
他刻意用“同志”和轻松的口吻,试图将对方的重要性降到最低。
“是吗?李书记,你说得可真轻巧!”侯亮平显然有备而来,他身体前倾,目光锐利,“根据我们反贪局前期的大量调查取证,已经掌握确凿证据,证明这位刘新建总经理,与赵瑞龙实际控制的惠龙集团,存在着大量不正常、不透明的生意往来!涉及金额巨大,性质恶劣!这些事情,你这个作为省委常委、京州市委书记,又同在一个圈子里的人,会一点都不知道?”
他试图将知情不报甚至默许纵容的帽子扣在李达康头上。
“我说候亮平同志!”李达康仿佛听到了什么荒谬的言论,嗤笑一声,用教导下属的口吻说道,“你这思路是不是太僵化了?他们一个是大型国企的负责人,一个是民营企业的老板,在市场经济环境下,有正常的商业合作、生意往来,这不是天经地义、非常普遍的事情吗?难道所有国企和民企的合作,在你眼里都成了问题?你这办案的出发点就有问题!”
“李达康!你别在这里避重就轻!”侯亮平被他这种态度激怒了,决定切入更敏感的区域,他提高了音量,“你和刘新建,有一个共同点!你们都曾经担任过赵立春同志的秘书!这难道只是巧合吗?我们怀疑……”
“候亮平!你想干什么?!” 李达康没等他说完,猛地一巴掌拍在椅子扶手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整个人如同被激怒的雄狮般腾地站了起来,双目喷火,死死地盯住侯亮平,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你胆子也太大了!竟敢在这里凭空捏造事实,含沙射影,诬陷、攀咬立春同志!你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吗?你知道污蔑一位高级领导人是什么性质的问题吗?会带来多么严重的后果吗?!你是不是真的以为,仗着你岳父钟家的那点背景,就可以在汉东无法无天,为所欲为了?!”
他直接点破了侯亮平的背景,并将其行为上升到政治诬蔑的高度,试图用巨大的政治风险来震慑对方。
“我没有!我没那么说!李达康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歪曲我的意思!”侯亮平也意识到自己刚才情急之下的话有些过线,立刻反驳澄清,语气也带上了一丝紧张,“我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你和刘新建都曾担任过赵立春同志的秘书!仅此而已!”
他心里清楚,赵立春虽然不再掌握实权,但级别和影响力犹在,与自己岳父家属于同一层级,没有铁证绝不能轻易触碰。
“那又怎么样?!”李达康见对方退缩,气势更盛,他双手一摊,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是立春同志在担任吕州市市长时期的第二任秘书,这一点,全汉东的干部都知道,不是什么秘密!”
“候亮平,我警告你,如果你想通过调查我,来达到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甚至是妄图整倒立春同志,我劝你最好掂量掂量,这么做的后果是不是你一个小小的反贪局长能够承担得起的!”
“我建议你,在做任何决定之前,最好先回去问问你妻子钟小艾的意见,看看她同不同意你这么胡来!”
他再次强调侯亮平的家庭背景,既是讽刺,也是施加压力。
“李达康!你少在这里转移话题,混淆视听!”侯亮平强行稳住心神,摆出公事公办的姿态,“我们专案组办案,只对法律负责,对最高人民检察院负责,对汉东省委负责!你现在这种态度,叫做负隅顽抗!这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只会让你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他之前已经与妻子钟小艾深入沟通过,两人达成共识:李达康是连接赵立春过去与现在的一个关键人物,他是赵立春从吕州市长到京州市长、市委书记这段重要上升期的主要秘书和得力干将,必然掌握着大量关于赵立春及其家族的核心秘密和潜在违法证据。
只要能够突破李达康的心理防线,让他开口,就极有可能顺藤摸瓜,找到将赵立春拖下水的决定性证据。
因此,无论李达康如何狡辩和恐吓,他都绝不能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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