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连夜审讯……
议事厅内，烛火摇曳不定，将周焕的影子长长地投映在斑驳的砖墙上。
他双手被铁链紧紧锁住，然而神色却十分平静，仿佛早已预料到会有这一刻。
沈青河端坐在案前，声音冷冽地问道：“周焕，你为何要杀人？”
周焕缓缓抬眸，目光清明而锐利，“阿弥陀佛！贫僧所杀之人，皆是该死之人。”
“阿弥陀佛！”他双手合十，铁链相互碰撞，发出清脆声响，“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说罢，他指向地上那具黑衣尸体，淡淡地说道：“此人名叫马奕，是杜充麾下的密探，潜伏在百花谷欲行不轨之事。”
“此人精通药理，擅长使用左手刀，还懂得调配‘醉魂散’。”周焕冷笑一声，“想必那周家四口还有刘仓，都是死于他手。”
沈青河的瞳孔瞬间骤缩，那马奕是随流民混入百花谷的工匠，自称曾在汴京匠作监当差，凭借精湛的手艺，一入谷便被招录到了工匠队。
周焕微微垂眸，腕间的铁链轻轻晃动，在烛火的映照下，他神情冷静而深沉。“那马奕一入谷，贫僧便认出了他。”
他声音低沉却字字清晰，“贫僧曾在杜充军中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贫僧假意与他结交，谎称自己也是杜充安插的密探。”周焕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今夜，贫僧约他在山洞相见，说要共商毒害秦洛商队之计。那马奕果然毫无防备，欣然赴约。”
他抬起被铁链束缚的手，从袖中取出一枚暗红色的药丸：“这是‘醉魂散’的解药，贫僧提前服下，再将‘醉魂散’悄悄投入篝火之中。”
周焕目光扫过地上的尸体，声音冰冷，“待他药性发作，贫僧便一刀断了他的喉咙。”
这时，紫莲快步走上前，迅速戴上手套，开始仔细检查马奕的尸体。
她先轻轻掰开死者的左手，只见虎口处布满厚厚的茧子，指节粗大有力，显然是常年握刀留下的痕迹。
接着又翻开死者右手，发现掌心虽也有劳作产生的茧子，但远不如左手粗砺。
“确是左撇子无疑。”紫莲神情凝重，沉声说道。
陈希早就按捺不住了，怒喝道：“你说，马奕为何要杀周家四口？又为何杀刘仓？”
铁链在周焕腕间哗啦作响，他却神色平静：“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贫僧也想知道……他为何要杀周家四口？为何要杀刘仓？”
陈希气得差点吐出一口老血，暗道：好你个周焕，挖了坑给我跳，你咋不上天呢？现在人死了，你倒是推个一干二净的！
他怒吼道：“死无对证，自然随你编造！”他猛地指向马奕尸体，“你既早知他是细作，却纵他行凶，与帮凶何异？！”
周焕忽然抬眸，目光如刀：“陈将军，若贫僧当初指认马奕，你会信吗？”
这一问让陈希愣住了，他想起自己曾羞辱周焕，甚至当众讥讽他“假慈悲”。若周焕真来举报，自己真的会相信吗？
此时，沈青河心中满是疑惑，一时还没能理清头绪，于是沉声道：“陈希，先把周焕关起来，务必严加看管，但绝不能对他用刑。”
陈希当即下令，命五十名精锐士兵将周焕押送至谷中最坚固的石屋。
这石屋原是储存火药的库房，墙壁厚达三尺，仅有一扇包铁木门。
紫莲亲自负责周焕的饮食，所有饭食、汤药都由她亲手熬制、试毒，再用银针验过，才送入石屋。
翌日清晨，沈青河正在案前专注地梳理线索，忽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沈姑娘！不好了！”何大婶猛地推开房门，她脸色煞白，声音颤抖不已，“宋倩妹子突然昏迷不醒了！”
“怎么回事？”她霍然起身，急切问道。
何大婶急得语无伦次，：“今天早上我叫她吃早饭，却一直叫不醒，我赶紧去请了谢姑娘，她说……说是中了毒！”
沈青河匆忙赶到宋倩的住处，只见宋倩正静静地躺在榻上，面色苍白毫无血色。
谢玲儿手指搭在宋倩的腕脉上，眉头紧紧皱起，凝重说道：“脉象紊乱，气息若有若无，这是‘醉魂散’中毒的症状！”
沈青河大惊失色，这宋倩为何会中此毒？
谢玲儿急忙从药囊中取出一枚青瓷瓶，倒出一粒赤红药丸，接着用温水将其化开，小心翼翼地喂入宋倩口中。
“姐姐别着急。”她轻轻拍了拍沈青河的手背，低声安慰道，“这‘醉魂散’虽能让人昏厥一个时辰，但只要服下‘醒神丹’，就不会有大碍。”
果然，服药片刻之后，宋倩原本苍白的脸颊渐渐泛起了血色，呼吸也变得平稳起来。
沈青河目光如电，迅速扫过屋内的每一个角落，最终视线定格在了房中的香炉上。
她走上前，打开香炉一看，只见炉中的残灰泛着诡异的靛蓝色。
“就是这味道！”谢玲儿说着，用指尖捻起一撮灰烬，凑近仔细嗅了嗅，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醉魂散’混进了安神香里，燃烧的时候没有味道，但闻久了就会让人昏沉，这份量拿捏的恰到好处！”
这时，紫莲正在检查宋倩的床榻，突然发现枕头底下有一张纸条，她轻声念道：“‘影归鞘时，刀不见血’，此乃何意？”
“凶手这是在警告我们！”沈青河冷笑一声，“他故意让宋倩中毒，就是要告诉我们……他随时都能取人性命！”
紫莲轻叹一声，：“那周焕一直被关押在石屋，门外三重岗哨日夜轮值，他绝无可能调换香炉中的熏香……难道真如周焕所说的，他杀马奕，只是为了替谷中除去细作？”
她顿了顿：“但这凶手的警告又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让周焕脱罪？让我们知道，凶手另有其人？”
沈青河冷声道：“这凶手连杀数人，周家灭门案刀痕显左撇子特征，如今宋倩中毒更印证凶手精通药理……这一切，都是为了让我们误入歧途。”
她顿了顿，“他真正的目的，是让百花谷自乱阵脚！唯有恐慌蔓延，守卫松懈，他才能趁乱达成不可告人的阴谋！”
沈青河眸光一凛，突然转身对紫莲说道：“紫莲，我想让你再验一次那堆白骨！”
紫莲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她的意图，凶手布局缜密，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唯独那具被狼群啃噬的白骨，似乎太过“顺理成章”。
若这也是误导，真相或许就藏在骨缝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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